林涧勾着食指蹭了蹭她的梨涡,欠起身轻轻地在她眉心亲了一下,“去吧。”
他从来没有吻过她,最亲昵时也就是蜻蜓点水般碰一碰她的额头或眉心。
许之蘅说:“那我走了。”
林涧朝她笑了笑。
他的笑容令人觉得温暖,于是她也跟着他一同笑。
许之蘅重新拾起花,一步步朝外走去,开门轻轻带上之后,嘴角的笑容便淡了下去。
她缓缓蹲下身,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
出了酒店大门,许之蘅走了几步又停下,忍不住抬起头去看酒店高高的楼房,一层一层地数,到十一层。
但其实她也不知道哪一个是林涧的房间,但她在楼底下站了很久,也看了很久。
突然间,她听见路上传来一声突兀而急促的刹车声,十分刺耳。
许之蘅忍不住打了个颤儿。
那急刹仿佛不是碾在路面上,而是砺过她的心,让她硬生生刹住了还未萌芽的心动。
那是她最后一次见林涧。
萍水相逢,甚至连告别都止于唇齿。
*
三天后,许之蘅照例下午到闺梦上班。
经过前台时,珠姐叫住她,把一本书推到她面前,“中午一个男人送来的,你客人吧?是不是有点毛病哦,要送也送钱啊,怂什么书。”
许之蘅没有动,愣怔站着,盯着那本封面熟悉的书。
书是林涧的。
许之蘅甚至连伤春悲秋的时间都没有,因为珠姐的下一句就说:“你先回房里去吧,今天好像有两个客人预定点你的,看时间也快来了。”
下班回了家。
许之蘅抽了两根烟,坐到了桌边。
她坐得笔直,就好像在课堂上听课一样。
书端端正正摆在桌面,她盯着封面看了几秒,平静地翻开了第一页,书扉页上写着林涧两个字。
许之蘅用手指去摩挲那两个字,片刻之后,她举起书从正面翻过去,再由背面翻来回来,反复了几次之后,她有点失望。
她以为林涧会给她留下类似纸条之类的东西,但是什么都没有。
唯一有的,是书的某一页的页脚,被折了一道。
可那页上的内容,只是一页过渡的普通章节。
许之蘅缓缓靠下去,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
她突然想起有一天她去那家酒店,林涧却迟迟不碰她一指头,顾自看书看得入神。
当时她靠在床头,语气略泛着酸:“有女人在旁边,你还看书。”
林涧缓缓合上了书,朝她笑:“多看些书,总不是坏事。”
*
后来几天,C市一直都在下雨。
放晴的那天,许之蘅鬼使神差地出门去了那家酒店。
那间房还空置着,她让前台给她订了一天。
许之蘅上楼,进了房间。
房间里整整齐齐,什么痕迹都没有了,就连空气里那惯有的烟味也变成了清洁剂的香气。
许之蘅脱掉鞋,赤脚在房间里走过来又走过去,目光四处巡视,她试图想要从某一处找出林涧残留的痕迹。
可她什么都没有找到,干干净净,没个精光。
许之蘅站到窗边抽了根烟,拉紧了窗,打开空调,躺到了床上。
她深深呼吸了一口,闻到的烟草味道甚至都是不一样的。
许之蘅突然觉得此刻的自己好像一个变态。
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睁着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她的心平静而空荡,呼啦呼啦的有风吹进去,就像空调运作时一样,在她耳边隆隆作响。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侧身弯腰,抱住了自己,心好像满了一点点。
原来林涧抱着他自己时,是这种感觉。
许之蘅回到家,看向桌面上的花瓶,阳光下的那些玫瑰,或者说月季——
肉眼可见地开始颓败了。
许之蘅挑了两朵还没完全萎靡的,去了花茎,分别夹进了那本书和她的随笔本里,用力压了压,搁在桌子的角落。
而剩下破败的一束花,被她丢进了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