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许之蘅不再失眠了,反而变得很嗜睡。
这会儿客厅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暖烘烘的。
没一会儿的功夫,她的眼皮沉沉往下盖。
*
这一觉,许之蘅睡到了下午两点。
她是被突然的关门声给惊醒的,身子反应比脑子都快,人还没彻底清醒就腾一下坐起身来。
片刻后,姜和的身影出现在回廊和客厅的交汇处。
他穿着一件驼色的长款茧形大衣,内衬全黑,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人看上去清瘦了几分。
不知他是从哪里回来,沾了一身的湿雪。
他站定在那里,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拨了拨发稍上还未消融的雪,抬眸看向许之蘅。
许之蘅也沉默地看着他。
过了半分钟,他朝许之蘅走了过去。
走到沙发旁时,他甚至还若无其事地朝她笑了下,说:“外面雪好大。”
可下一秒,他眼光一转就瞥见了墙角靠着的那只行李箱。
顷刻之间,他脸上的笑便像被融化的雪一样消失了。
两两对望,只剩无言。
姜和的目光回落到许之蘅放在毛毯上的左手上,脸上不见喜怒。
他问她:“戒指呢?”
许之蘅掀开毛毯,起身说:“我放在卧室书梳妆台的抽屉里了。”
可他像是听不见她的答案,语气又重了几分:“戒指呢?”
许之蘅的嗓子干涩地像含了把刀片。
每说一个字都在她喉咙上拉出一道口子:“姜和,你放我走吧。”
她不想同他再这样如同拔河般地拉锯纠缠了,更何况她的身体也不允许她再等下去。
她太了解姜和,她也没有信心能瞒住他。
倘若他知晓她的身体状况,他不会愿意放她离开的。
姜和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和火机,脱下大衣坐进沙发里,面容平静点了根烟,“如果我不呢?”
许之蘅默然。
“刚刚不是挺横,这下又不吭声了?”
“你不同意,我也是要走的。”
闻言,姜和低笑一声,被烟呛了下,咳了两声。
他的声音是冷的:“我给你留了这么多时间,你还是没想明白?”
许之蘅抿了下嘴,无可奈何地说:“姜和——”
“你别叫我!”姜和的理智突然就被她喊他名字时的那种语气给撞碎了。
他再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喷薄的怒意让他不由吼出声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倔?你有什么不满意你说啊?!”
“他妈的你到底要干什么——”他深吸一口气,把语气往回收去,却仍泄出抖意:“你到底要干什么……”
这是许之蘅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暴烈的样子,随之涌上她心头的是细细密密的疼痛。
她就是怕看到他这副模样,她就是怕他们要用最脆弱的那一面去迎对方最尖利的那一刀,最后弄得两败俱伤。
可事情还是发展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甚至她的心里有一个充满怜惜的声音在劝她——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你的日子也就这样了,怎样过不是过?就哄哄他吧。
许之蘅有过瞬间的动摇,但几秒后她还是硬生生把那股念头压了下去。
她走得到他面前蹲下,稍微抬抬下巴,仰着头看他,轻声问:“姜和,你可不可以不要结婚?”
她换了一副表情,就像所有处在这种不清白的关系里的女孩们一样,眼带怆色地叩问。
她是故意的。
明知他同尚茵订了婚,明知道木已成舟,甚至已经划走了;她还是要这样无理取闹地刁难他。
姜和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你能娶我吗?”许之蘅又问。
这一次,姜和甚至连嘴都没张,只是怔在那里,很久都没有说话。
许之蘅不甚在意,从他指间把快烧到头的烟碾灭在烟灰缸里。
“你不能。”她替他回答了自己。
姜和喉头一滚,“除了这个。”
她顿了顿,语气更加平淡:“倘若我非要这个呢?”
姜和伸手拉住她的手,“你不要闹了好不好?”
许之蘅任他牵着,缓缓站起身,声音又轻又低:“姜和,你不能这样,我也是人的。”
她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视着他:“你结婚了,我怎么办呢?”
姜和眉头蹙得更紧:“那只是个形式,你不明白吗?”
“我明白,可是我害怕的,我害怕给你生孩子,我害怕我们会变成不道德的人。”许之蘅静了静,又说:“所以你放我走吧。”
“道德?”姜和嗤笑了声,用一种奇怪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