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谨和秦淞聊了一会后,两人互相拜别选了各自想去的地方听学。陆谨坐在兰苑,听着上头那一身藏青色长袍的人讲课。那人年龄不过三十,玉冠束发,两根‘禁带’拖在脑后。上面精心绣着这人身份的象征之地的图案,意气风发,颇有学识之士的风采。
想当年,他陆谨也是这一副打扮,脑门后那两条‘禁带’绣的是两株青竹。他为了当上竹苑的大学士,吃尽了苦头。先是小考被人诬陷作弊,后六艺比试时摔断了腿。若不是有古令仪尽力保他,他还不一定能当上大学士。
一想到拼死拼活要当上大学士的理由竟是:能跟宋砚清在一个屋檐下,陆谨就扶额,想骂一声:蠢货。
他怎么就那么蠢,心里喜欢一个人还没等跟那人熟悉个八分,却因为喝酒闹得两人关系怎么补都补不回来。
男人喜欢男人,呵,饶是他被这么一个喜欢他的男人醉酒告白,他也接受不了。
更何况是一副正人君子样的宋砚清。
陆谨记着笔记,听着课,回想起以前他在竹苑追求宋砚清的经历,不由得生了羞耻感。
太丢人了。
下了课,陆谨迈着步子,避着人多的地方抄着小路往梅苑跑。
古令仪正拿着课本准备回她的院子,结果就看到陆谨一路跑过来还喘着气。她给陆谨倒了杯茶水,请他坐了下来。
开口问道:“陆监生可是有不懂得地方?”
陆谨喝了茶水,摆了摆自己袍子,跪在古令仪面前作揖道:“学生陆谨想请大监司在皇上面前举荐学生。”
古令仪一听,眉头一皱,颇为不满道:“你这般有勇气,我的确高兴。只是向天子那里举荐你,恕我无能为力。”
陆谨不禁鼻尖生了酸楚感,前世她也是这般拒绝他的。
现在现在他面前的人不是身死午门而是还活着。
还来得及。
陆谨压着声音道:“学生想请大监司帮学生一把。”
古令仪道:“怎么帮?”
“带学生见天子。”
对方沉默了。
她给自己倒上一杯茶水,喝下后说道:“我见你平日用功,想着时候有机会定要帮你一把,没想你如此心急,这倒是让我失望了。不过你有勇气到我这来求我,是汝辈中不可多得的有勇之士,我这会儿已有定的人选,恐怕不能顺你心意。这样吧,我帮你问一下各苑的监司,看他们有没有愿意帮你一把的。”
听到这陆谨已有七分把握了,他道:“多谢大监司,学生定不负大监司教诲。”
“你先起来吧。”古令仪没再多说。
她招退陆谨后独自坐在凳子上扶额,叹息,满脸都是疲惫。许久,她收拾好茶具回了自己的院子。
陆谨在回东苑的路上回想着自己上一世,他因为染了风寒婉拒了兰苑大监司想要带他一起去见皇帝的好意,这才错过了阻止古令仪和她姑父的机会。
他本想着这一世求她带他去没想到她已有人选还果断拒绝了他,这会只能抱希望于兰苑大监司。
陆谨满腹心思回了东苑,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盘算这会要干嘛。他依稀记得在他还没考上大学士时,每日申时下课就往藏书阁跑,发奋学习。自打认清了对宋砚清心意后他就天天往竹苑跑,缠着宋砚清教他,然后偷偷将心仪人的样貌刻在脑海里。
这会他想的,脸不禁有些红。
到现在他还记得宋砚清笑起来时的样子,惹得他每每梦时都能想起。
为什么他一个人时候总是要想着宋砚清,陆谨捂着心口,隐约有些胸闷。
他那日如果没有醉酒会不会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到死都没说上句话啊。”陆谨仰天长叹。
不想了,他断了心思,往藏书阁走去。
阁内寂静,只有监生的翻书声和走动时木板发出的声响。陆谨迈着小步子,漫无目的地往藏书阁内走。
走到一片落了灰的地方,他想起这里的书籍是记载鬼怪的。辞苑的监生皆一心读圣贤书,盼着日后能出人头地,没有人愿意浪费时间去读这种荒诞的书籍。
陆谨注意到书架上有一本书上的灰已经被擦去,像是有人动过一样。
他来了兴趣,拿起那本书,翻开。里面的内容他见过,那时他和宋砚清一起看过。
宋砚清那时说着:“若书中记录的是真,那痛失心爱之人的人岂不是皆有可能再寻前人?”
他还玩笑过宋砚清:“原来大监司是个用情之人。天地间本就无鬼神,这种书都是那些个整日不知在想些什么的人,写来用来消遣愚弄他人的书。我在南召时候读过很多,大监司别误信了。”
他笑着,往事随风而逝,陆谨心里生了怀念感。
他翻着书到最后一面,上面写着:
古有一法记载:轻生自贱者可见阎王。若因执念未了,凭肉身,赤脚裸足过往生之路,可回溯往生,魂现现世。其中若有意志不定者,则身死魂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