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无形对峙尽猜疑

他想做些什么。

    讨好?拉拢?又或是真的赔礼?

    不好下定论啊…

    梁慎如此盘算着,便道:“啊…如此厚礼,多谢多谢。”

    他笑意盈盈,弯眸接来:“想必燕大人同梁某亦有话相言,如此,那便请燕大人先行一步进屋坐吧。”

    燕行越点首应声,他越过门槛,便府内景象,就同上次来时一般,他状似无意问道:“昨日无朝会,梁大人怎昨日既不在大理寺,也不在府中呢?”

    梁慎敛睫,还是隐瞒了事实,笑道:“昨日啊…昨日有了些急事,便去了趟永安郡。”

    燕行越瞥眸看看,打量着他的神色,只见他虽笑着,作一副彬彬有礼的像,却如有一道天堑般的隔阂一样,贴不近,识不清。

    沈亦伊将将才把饭菜呈了上来,见是燕行越,便毫不犹豫的脆声道:“奴原以为是谁?竟原是燕大人!若是同主上议事,不如便留下,吃一顿午饭吧。”

    她笑意盈盈,这会儿倒是跟不记仇似的,梁慎抬首看去,她捋袖于臂弯间,露出一截白皙的藕臂,浅薄的覆着突出的肌肉。

    燕行越见状,饶有兴味般,开口问着身旁人:“梁大人这婢女练过武?”

    “不过是从小务农清办家务干得多了,”梁慎不慌不忙的回应道,遂慢悠悠地斟了盏茶,递于人去:“这是语茶院新供的乌龙茶,燕大人坐下来说吧。”

    沈亦伊垂睫,掩下忖度的思绪,随后不动声色地将臂弯间的袖子放了下来,从厅房内退了出去。

    换得                                                了脸换不了身,得亏这梁慎反应快,若是露了馅,总归会让他生疑心。

    她心底暗自想到,便上了楼去。

    梁慎见她离去,便温声与燕行越谈论道:“燕大人是为楚王殿下之事而来?”

    “是,楚王殿下如今被禁足,巡逻之时,有听过他曾骂过几句梁大人,”他看向梁慎,常年发号施令的嗓音有些沙哑低沉,顿如钝刀擦磨过一般:“昨日皇贵妃娘娘被其贴身侍女所伤,不知有句话当讲不当讲,在下瞧那贴身侍女,怎和梁大人这婢女,有些相似呢?”

    “若凭长相,世间相像的人多了去了,”梁慎并未动筷,听燕行越如此言论,便知其醉翁之意不在酒,看似询问猜测,却句句试探,他便轻轻一哂:“梁某府里的婢女可不会刺杀主上。”

    “哈哈哈哈哈哈,原是如此,是在下想多了,”燕行越于他的话将信将疑,毕竟同是天涯沦落人,莫名引得主上猜忌,难免有几分同病相怜之心,并未深思多想,便如此放下了:“动筷吧梁大人,再不吃,饭菜可就是要凉了,吃完再谈也无妨。”

    梁慎颔首应下,拿起竹箸挑了起来。

    长风吹帘,解些了些热意,室内寂静到能聆得到窗外的喧嚣。

    饭菜仍热气腾腾,飘着些许热雾,梁慎抬眸,正欲夹菜,便隐隐瞧见燕行越在打量着自己。

    是暗暗的轻瞄,以及吃饭时状似无意的瞧。

    他到底在打探什么?

    梁慎轻一蹙眉,如思忖着什么似的,却又骤而舒颜。

    燕行越仅一瞬,便察觉其神色不对。

    此人肉素皆食,却素食更多,若非大户门家,食肉少些,一切都确是合乎理的。

    可他那皱眉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其性格如何、习惯如何,并未探究,只是将碗中的饭菜吃完,放下筷子,便爽朗笑着,同梁慎说:“哈哈哈哈哈,如今在下不仅欠梁大人一个人情,还欠了顿饭,这婢女手艺不错!改日在下定当还上。”

    “不必不必,你我之间,何须算得那样清白?不过小事罢了,”梁慎同他客气寒暄着,却听他突然道:“哎…在下说这话,梁大人可莫要同别人说去。”

    燕行越瞧着澄黄的茶汤,就着茶盏轻转,茶水也溅起小小涟漪。

    他似感慨道:“在下有时见梁大人,如见故友,遭遇竟这般相似,有时竟升怜惜之情。”

    梁慎听言,微微一顿。

    他知晓他在牢骚些什么,知道他如今被今上有意冷落,不信他这份忠真。

    在点他与楚王一般,如今闹得如此僵硬的关系呢。

    “那又如何,梁某的养母,也曾告诫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啊,”梁慎弧眸轻笑,宽慰道:“自己不虚心,办好了事,便够了,好歹信你的,不过还是慎言,以防未然啊。”

    燕行越以茶盖撇去茶沫,不紧不慢的轻啜一口:“那梁大人如此光风霁月,既是朋友,也是饭后闲谈,可能同在下说说…”

    “大理寺最近查了哪些事么?”

    二人对峙,茶盏被缓缓置下,瓷器碰撞,清脆声如铃叮一般,轻震着梁慎跳动的心。

    他缓缓看向燕行越,深沉的眸子里,亦压抑着浓重如墨的猜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