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窗轻敞,清风拂面,二人共谈,却势同水火。
只瞧见温茶余留半盏香,窥见端倪一斑。
梁慎聆言,便就知道他说的是疏离楚王的那一月,几乎日日往返大理寺的事。
他不假思索,回应道:“不过是些小事,偷盗抢劫,又或是从底下呈上来死了人的案子,都有,不过需办的仔细,自然日日都去。”
“哦…原是如此,”燕行越瞧着梁慎,死死地盯着他,只见他神色自若,疑心又消了些,便笑道:“早有听闻梁大人做事公正公办,清廉正直,如今一看,当真是仔仔细细,不落分毫啊!”
这是真夸他呢?还是说他藏事藏得严实呢?
梁慎想的太多,一时竟觉脑仁发疼,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他理好思绪,重整精神,轻声道:“多谢燕大人夸奖,昨夜实在是没睡得好,如今想再去小憩一会儿,多是梁某招待不周,燕大人见谅。”
燕行越知他疲累所言非虚,眼下青黛却犹然可见,便颔首,抱拳一礼:“那在下便走了,多谢梁大人款待。”
他身着劲装,腰间挎着绣春刀,即便是吃饭也未想过卸下。
待人走后,梁慎才轻笑一声。
还朋友,谁进朋友家防备之心如此之重?手随时握着挂于腰间的刀柄。
他收拾碗筷,便见沈亦伊下了楼,只听她埋怨似的:“眼睛真尖!哪知他会突然来?差点漏了馅。”
“歧礼说,他昨日来过一回,我还以为是前些日子说要赔礼来的,便也未放心上,”梁慎熟稔地舀来水,拿起皂角,清洗着瓷碗,只轻声感慨道:“防不胜防啊。”
沈亦伊靠在栏杆上,看着他,很久很久,思绪像随着风一般飘渺不定。
如同在想些什么似的,愣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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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行越出了梁府,迈过门槛,也并未觉得一身轻松。
他是在试探梁慎,奈何这人不吃套近乎的招,心思缜密得紧,半点消息没套出来,怕是早就思考过了。
身后的侍从跟上他的步子,燕行越沉眉,略沾了些戾气,摆手道:“查到了没?梁谨昨日真待在永安郡?待在哪?何人见过?”
那侍从躬身,随在燕行越身旁,附耳低言:“是的,昨日待在永安郡的素平酒馆里,没有出来,直到昨夜才回梁府。素平酒馆的东家名作书蕖,中年年纪却并未出嫁,是江湖之人。”
“好了,我晓得了,前些日子那废弃商路山下捡到的女子可安顿好了?那是皇贵妃娘娘要的人,护紧一些,待她休息好了,让她启程返京见皇贵妃娘娘,”燕行越不紧不慢的安排着,那侍从正欲离去,却听燕行越蓦然喊住,他便停下脚步,只听人言:“小心做事,莫要过问,更是切记不可外传。”
燕行越唇角勾起一丝笑,抬掌对着脖颈处,轻抹了一下。
侍从颔首,只道:“是。”
他见人听话,便觉舒心,缓了口气。
自皇贵妃娘娘遇刺后,自己的人大部分都安插在了她的寝宫旁,有事便按人吩咐的去做。
这是陛下的意思。
那日楚王的宫女急急求见皇贵妃娘娘,倒是不知同她说了什么,匆匆令了他带着数人赶去连通永安郡与长京的那条废弃商路,这才捡到了那女子。
那女子身上划了些伤,翠绿的眸子虚弱的张合着,他一眼就瞧出这人和皇贵妃娘娘一样,不是元齐人,是楼兰的。
他又晓得梁谨真去了永安郡,哪能不怀疑?
他忠的可是陛下,再冷落他,也是陛下,别人如何,他不在乎。
至于梁谨为何同江湖人打上交道,是无意住在了那酒馆,还是分明就认识呢?
孟夏炎炎,烈阳当头,光束铺向他眼前的青石板路。
燕行越垂首,扶握着刀柄,一步一步地向宫城走去。
他未瞧见的地方,另有其人隐隐窥视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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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慎清了桌子,擦了碗干净,才堪堪歇下。
沈亦伊瞧他忙活完了,便道:“等会还去大理寺么?燕行越都察觉了。”
“去,前一月里都去了,昨日未去,今日不去,显得怪异吧,谁管得上他,伺候好陛下才是道理,”梁慎点头,提腕揩去自己额上细密的汗,又问她:“你不吃饭?”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病秧子似的,一顿不吃活不了命一样,”沈亦伊捻了块糕点,吧咂着唇尝了起来:“你和燕行越聊天时,我从窗台翻了下去,去买了酥饼和墨玉萋垫了肚子。”
“不怕他发现?”梁慎问道。
“发现了又怎样?你对他扯皮的屁话还少?”沈亦伊两眼一翻,吊儿郎当的靠在软枕椅上。
她抬眸望眼外边,烈阳烁金,泼下的光堪堪过门槛,随口道:“嘶…这样一算歧礼和长明去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未回来?”
“长明是个愣的,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