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法杀人、驭民,想怎么解释法就怎么改。”
“可若陛下想开万世清平,凌驾万民之上的,不应是王权,而是法权。以法治国,即便天子也不能违逆律法。”
没有人摸到至高权力后甘愿让手,所以古来君王无人做此事,士大夫为维护己身特权,更不会上书提此法。仅仅一个浅显的道理被复杂到千头万绪。
刘晗抚着龙椅神思,掌心湿透,半晌,声音有些抖:“张玉圭何在?传她入宫,修法。”
张玉圭是个奇人,做得了酷吏,也做得了尚书令,下发的政令通行无阻。
次日,六部合议编修新法,刘晗立下诰书,往后君主皆因尊法如祖制,本朝前十条律令,形同天道不得改去一撇一捺。
第一条,皇位由女子继承。从《辞海》中废除“太子”一词,往后只有太女。
第二条,生民由女子腹中生出,默认与女子同姓,户籍随母。
第三条,废去妾制与贱籍。过往为妾为妓者一律出阁做工。
如此种种,是为铁律,意图更改的君主,民可扼其吭,捽其首,驱下帝位。
条令一出,不少男子民怨沸腾,直言进谏:自古迄今均是男主外,女子有资格上桌后竞争愈发激烈,人多位置少,差事根本不够分,这不是把他们往死路上逼嘛?
刘晗“接纳”民意,提供了条新出路:男子若肯嫁人操持家里,则立牌坊以做表彰,赏银乡里,贞夫甚至能封为诰命夫郎。未嫁之男,自己自力更生罢。
人是善于趋利避害的,总会往轻松的方向靠拢,继女装后,“好嫁风”的圆领袍开始流行于男子之间。
考不上举没关系,失去家财继承权也没关系,大不了嫁人。
烟花女子也跟着喊冤。多才多艺的名伶不愁出路,但那只是少数,大部分是只能以皮肉生意为生 的贫苦女子。
本就没有出路,如今圣上还要砸碎她们赖以为生的饭碗,烟花女子一个个拍门哭诉,直到看见官差们上前,一人手捧着——一只猫?
勾栏院照旧开下去,但接待恩客们的不再是艺伎花魁,又或者说,艺伎和花魁不再是人,是狸奴犬马。
原先的烟花女子被返聘为猫狗们的“丫鬟”,要唱的戏从《鱼水欢》换成了《公猫的阉后护理》。
在野的女子拿起锄头,庙堂的女子穿上朝服,百花终于齐开在了这片以男君开国的土地。
刑台上,刘凌约莫是刺激到了,又呕出一滩血,“好一对君臣,篡改祖制倒反天理,你们真不怕天谴。”
他笑得凄厉,脸色恨不得将兰情剥皮抽筋,“世事无常,你们做多少法子大权也终归有一朝会回落父父子子。”
“那就且看吧,你是没这福分了。”兰情擦净飞到衣领的血渍。
一颗鸡蛋砸在他脑上,腥臭的黄浆顺流进胸口的血窟窿里。
“什么人!”刘凌疼痒难耐。
“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长乐府幸存的百姓当然也被接过来庆祝了。”
刘凌在长乐府放任士兵、宗族拿以百姓充饥,当地生还者无一不对刘凌“日思夜想”,化“思念”为鸡蛋、石子丢向刘凌。
“杀了这狗皇帝!”
“就是他们蒸了我妹妹!我要他一块肉去祭奠我妹妹!”
“一群刁民,”刘凌小声咒骂一句,扭头辫言,“吃你们的吃宗族和士兵不是朕!他一口都没动!”
石子更疯狂地砸来,长乐府的百姓听见刘凌的话后非但没停手,投掷的怒火空前高涨。
刽子手屡次驱赶,仍有人控制不住愤怒扔石子。
“还好意思跟我们称‘朕’,你贤吗!你仁吗!”
“就该扒了他的皮,一人一块肉,带回去吊唁被吃的乡亲!”
一句沉稳的女声划破嘈杂,“头要归朕。”
专属天子的辂车停在路中央,刘晗从车舆上下马。
众人次第跪地,刘晗叮嘱刽子手:“看好他,别让人把他的头投了。朕要他的人头去给死人赔罪。”
“陛下,此人方才被他们砸晕了。”
“晕了就泼醒。”刘晗说一不二,“必要时上在刀上抹油,别让他轻松死了。”
刀上抹油,割肉血更不容易渗出,对被割的人却是痛苦更甚,以往腰斩常有人买通刽子手增加仇家的痛苦。
刘晗拂袖,面朝台下头悬烈日,如站高冈,“这,就是暴君的下场,都给朕记住了。”
白汽蒸腾的沸水泼向刘凌,刽子手们紧接兢兢业业拾起手上的活。
一书男主的末路就是在众目之下遗臭万年地死去,也算享受一回男主角般的待遇。
三日之后,国母府内饮着加非茶的兰情突然接到一则提示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