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准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m.shangyuewu.com
他确实有一些推测,那孩子有着喀呐王的血,南齐未必会接受他,而不巧的是他还是个男孩,对于君主来说,可能把他放在北荒要比养在南齐好一万倍。
但燕凌却说是自己抛弃的他,季准其实并不在意她有没有带上那孩子,他担心燕凌会把这件事当成自己的错——毕竟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从北荒人的大帐里逃出来的时候都并不适合带上一个幼儿,孩子会哭会闹,其他人也很难在生死关头还容忍一个会威胁到他们性命的存在。
“殿下当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季准安慰着燕凌,“局势所迫,谁处在那个境地也不会带着孩子逃亡。”
燕凌并没有什么需要被安慰的,她只是略有一点点惊讶,她本以为季准会对此嫌恶,以他的经历和他一直所受的教育,应该并不会支持一个不称职的母亲。她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想知道季准是站在什么角度这样想,是因为她和亲于南齐有功吗?
她不介意把自己的阴暗过去向季准再一次展示,如果说之前的诉说是为了对这个年轻的男人进行恐吓和对先帝的由来已久的发泄,那现在的披露只是为了观察他的反应而已。燕凌其实十分好奇,知道这些情况下的季准那幼稚而冲动的爱意还能维持多久,他那发晕的脑子在浇上一盆冷水后会不会知难而退呢?
“我并不是迫不得已,”燕凌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想过带他。”
季准不赞成地皱了下眉,燕凌对太后和皇帝无疑是非常不错的,而那个孩子是她的血脉,就算有一个令人不太愉快的父亲,她也不像是那种会迁怒的人,而且她那么宠爱程锦,未必没有移情的因素在里面。
燕凌看出季准十分想辩论一番,所以她用一个眼神制止了他。
“那孩子,出生后就被阿云妲大妃抱走了,喀呐王很轻视南齐人,他觉得自己的儿子如果被一个南齐女子扶养,那肯定会变得软弱又无能,”燕凌脸上的笑容很是嘲讽,“所以我基本没有和他长时间相处过,而他也不觉得我是他的母亲。”
她的脸上隐隐透出一种恨意,看的季准心惊,但不过片刻,这点情绪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如果不是季准一直盯着她的脸看,很可能都不会发现。
“我从计划逃出北荒的那一刻起,就从来没想过带他,”燕凌语气很柔和,但里面有着不容忽视的冷酷,“一个阿云妲大妃的儿子,只会让我们的行动变得更为艰难。”
季准沉默了半响,他不知道如何评论这个故事,但他感受到的绝不是责怪,他无法想象燕凌在北荒到底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和亲的公主大部分并不会被当回事,但不允许扶养自己的亲生孩儿还是太过残酷了些。
不,还不止,季准突然想了起来,皇帝就是庆太妃扶养的,燕凌小时候就遇到了这种事,她的母亲被迫和自己的儿子分离,而她长大后也一样,甚至比她母亲的处境更差些,至少太后当时还有一个女儿在身边聊以慰藉。
“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季准问道,他想,燕凌没有和那个孩子团聚,说不定是皇帝的意思,北荒式微,如果皇帝乐意,他甚至可以扶持他的外甥成为北荒之主。
燕凌抬起眼睛,她并没有料到季准第一时间的问题居然是这个,但是看他的脸色燕凌就可以猜出他在想什么,季准的表情并不严肃,他大概以为没有在公主府见到这个孩子只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她有点想笑,季准很天真,她有时候甚至都会羡慕。
“谁知道呢,我回南齐后,先帝并不在乎我有没有生了个孩子,后来陛下帮我派人去北荒问了一次,北荒那位新王说他走丢了,因为他们撤退时形势很混乱,他年纪又小,早就找不到了。”
事情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她好不容易回到了故国,跪在先帝的面前,求他讨回那个孩子,南齐大胜,北荒的和谈就在眼前,他们不会拒绝这个不会影响到任何事的小要求。但先帝不耐烦地挥挥手,告诉她不必太在意一个外族血脉的孩子,她马上就要嫁给武恩侯,未来有的是子嗣。
她没有办法,只能去找燕决,燕决手上有几枚暗棋,他悄悄吩咐靖北军的人帮着查访一二,后来程郡为了回报她对继子女的善待,也派了探子出去。可他们谁都没有打听出来,直到燕决登上了帝位,她才可以光明正大地向北荒要人。
但北荒新王,喀呐的儿子却跟南齐使者说孩子已经丢了,他甚至还十分大方的让使者在各帐篷里转悠,看看自己是否说了谎话。使者当然不会这么做,新王讥讽的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消息传到京中,燕凌知道一切都已经完了,这个孩子不可能再活着,阿云妲大妃没有庇护他,喀呐王的其他儿子只会把他撕碎。她早就知道结局是什么,却还幻想他们也许会对喀呐的血脉手下留情。
可她从来没有后悔过,如果再来一次,她也一定一定会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