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前夜

    天齐,晋州,八阳城。m.aihaowenxue.us

    窗被风刮得沙沙作响,女人瞪了男孩一眼,把他打开的窗户重新紧紧合上。

    女人揪起男孩的耳朵,语气严厉,“都跟你说了,不要随便开窗,怎么就是不听。”

    男孩哇哇怪叫,挣扎着从母亲的魔爪里逃出来,一直退到墙壁,捂住被揪红的耳朵,泪珠子在眼眶了打转。

    男人从里屋出来,先是在儿子的大脑门上使劲揉了几下,粗粝的手指抹去儿子的泪珠,“怎么又不听话,惹你娘生气了。你是个小小男子汉,将来是要保护娘亲的。”

    然后又去搂住妻子的肩膀,轻声细语安抚,“好了好了,大夫说生气多了对身体不好。小孩子嘛,总是贪玩不记事的,多说几遍就好了。”

    女人同样狠狠掐了男人的手臂,“你每天除了当和稀泥,还能干成什么事,八阳城要出大事了!隔壁家的徐大娘的家侄儿不是谋了个守城的差事的嘛,听她说,帝京里来人了!”

    男人是猎户,皮糙肉厚,只觉得有些痒,担心妻子会不会捏疼,于是边揉她手指,边说道:“来人就来人,我们家小门小户的,和这些大人物打不着干系。”

    “唉,你懂什么!”女人没好气地把手抽回去,竖起食指,往男人额头一戳,“每次逢年过节,我们托徐大娘的侄子,给城主他小舅子的岳母一家送了多少东西,要是八阳城翻了天,这些东西不就白送了嘛。”

    说到这,女人忽然叹了一口气,“也不算白送,不然我们早就和那些贫户一样,被赶出去了。”

    男人沉默下来,与他们交好的一户人家,也是猎户,因男主人被猛兽吃了,留下来的孤儿寡母就被赶了出去。

    “如果真的能翻天,倒也不错。”男人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女人没再说什么,走进里屋,把被褥铺好后,扯了一嗓子,不记打的儿子立刻屁颠屁颠地跑进去。

    城主府。

    李旻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刻,被五花大绑起来,匕首顶住后腰,迎着清晨刺骨的寒风,嘴里不停冒出白气,瑟瑟发抖着站在挑廊上。

    “你们赶快去把城里的士兵集合在这里,除了守城门值班的。”李旻对着底下的人大声吼着,冷风顺着鼻腔灌入到身体里,可他管不了这么多,继续嘶吼,“快呀!快呀!”

    底下原本还有些呆滞惊恐的人,立刻拔腿跑出城主府,顺着不同方向狂奔。

    李旻立刻换了一副面孔,或许知道这群人需要留着他的命,不再绝望恐惧,但笑容近乎谄媚,“壮士,壮士,您们瞧瞧,还需要我干些什么?”

    杜明秋的声音在风里有些懒洋洋,细听却透着冷厉,“李大人驭下有方啊,不知这些人替你把灾民赶出城时,是否也如此利落。”

    李旻的身子一抖一抖,不敢说话,他有着极为丰富面对上司发怒的经验,知道这种情势下闭嘴为上。

    木已成舟,杜明秋显然也不是要他一个回答,只是对着城门的方向静静看了会,然后继续用匕首抵着李旻往屋里走。

    屋里的人并不多。

    靳之泽对着挂在墙上舆图沉思,沐山敛和海蕴则在观赏准备送给世家公卿的珍玩,有好几大箱,足够她们看到僵尸攻城的那一天了。

    “各位妹妹们!此城已到危急存亡之时!”

    杜明秋一脚把五花大绑的城主踹到一边,雄赳赳气昂昂走到她们身侧,正要一脸大义地斥责两人,不经意瞄到箱子里的古玩后,神色大变,眼珠子就快要黏在上边。

    他上手抚摸光滑的瓷器,眼里满是深情,“这东西,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海蕴捂唇轻笑,手指点了点单独占了一箱,被层层包裹的白玉凤凰,凤凰的每片羽纹都被勾勒得栩栩如生,线条锋芒尽出。远远望去,真的像是有一只白凤在敛翅栖梧。

    “这件珍玩是最贵重的,就算敢卖,也没几人敢买。”海蕴转头看着李旻,“李城主,它是要送给谁的?”

    于李旻而言,这四人中,靳之泽从始自终就没分他半点眼神,沐山敛看他的目光也冰寒刺骨,杜明秋更不用说,又是拿匕首指他,又是踢他,只有海蕴待他还算客气,因而李旻答得十分详尽,盼她私下能为他说几句好话。

    “能送给谁,自然是沐相的夫人。这种珍品在太后那是入不了眼的。祁太傅的夫人仙逝多年,他属意的继承人是他的孙子——祁遇,此人年幼丧父丧母,奶娘在断奶后就被立刻送走,和他没多大感情,身边也没传出什么侍奉的人,我就是想送也找不到人。钱要花在刀刃上,我思来想去,还是沐夫人最合适。”讲到最后,李旻还颇有些自得。

    至于买这些珍玩的钱从哪里来,不言而喻。

    不知用了多少白骨,铺就他的仕途之路。

    杜明秋撸起袖子,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