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入宫

“芜芜,朕在宫中等你。”

    谢芜眼睫轻颤,含笑回应,姿容比枝头含露海棠更娇艳:“得皇上怜惜,妾之幸。”

    “夜里风凉,芜芜快回屋里。”临走时李玦频频回头。

    夜风吹扬美人宽敞衣袖,迎风而立于门前的女子,美眸流转,含情脉脉。

    谢芜恋恋不舍:“妾送皇上离开后再回去。”

    李玦最后再看她一眼,这才离开。

    谢芜的一双含情目在队伍远去后,转瞬变得冷漠,不见一丝情感。

    待她回到房中,药劲突然上来。

    初时只觉小腹坠疼,后来整个人如坠冰窟,不止是小腹,四肢百骸也跟着疼起来。

    一直伺候她的雨桐见她面色苍白,心惊道:“娘子,怎会如此,奴婢这就为您去请大夫。”

    每次李玦前来,雨桐根本没有资格在一旁伺候,是以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谢芜抬手用仅有的力气扯住她的袖子,摇头,气若游丝:“不……不必了……”

    李玦此时对她正在兴头上,又下了封妃迎她入宫的圣旨,自然不会让她轻易死掉,绝嗣汤而已,极阴极寒,反正前世已经疼过一次,再疼一次又如何,正好她一点也不想给他生孩子。

    雨桐见她疼到浑身战栗,额头全是冷汗,纠结道:“皇上珍重娘子,若知娘子如此必然会心疼至极。”

    谢芜想冷笑,可她疼得实在厉害,唇角一丝丝笑容都扯不出。

    额头虚汗越来越多,身上的衣衫亦被冷汗浸透,十根手指蜷在一起才能拼命忍下这份痛楚。

    谢芜音色破碎,讥讽道:“……药是他让我喝的,他怎会心疼?”

    雨桐惊骇:“怎会如此?”

    谢芜手指紧扣清冷地砖,身体痛到蜷成一团。

    谢芜暗想,即便她有所准备,今夜也是不能好过了。

    **

    六月初六,册封谢芜为贵妃的旨意传遍六宫,封妃仪仗队浩浩荡荡一路从大觉寺到了玄武门。

    长安城无人不知,当今天子并未封后,为迎贵妃,皇上特意叮嘱用皇后仪仗,即便群臣长跪在勤政殿前劝谏仍不改初衷,百姓纷纷前来观礼,人群中议论纷纷。

    “听说了嘛,咱们这位贵妃出身商贾,先前可是齐王正妻。”

    “齐王正妻,那不就是齐王妃!”

    “是啊!”

    “既然是齐王妃如何又成了贵妃?”

    商贾之女能够成为齐王妃已经是鱼跃龙门,如何摇身一变再成为贵妃?

    “这事儿还得是从齐王成婚说起,”有人压低了声音开口,“听闻齐王成婚当日特邀皇上观礼,结果行礼当日,皇上见到齐王妃,一见倾心。不等散席,当日                                                旨意就传到齐王府,说为国祈福,请齐王妃出观。圣旨已下,齐王妃只得出家为女冠,可如今不过三个月光阴,皇上竟将她从大觉寺中迎出封为贵妃。”

    “竟有如此之事。”

    周围人听闻均是倒吸一口凉气。

    君夺臣妻,兄夺弟媳,实是骇人听闻。

    围观的百姓再看浩浩荡荡仪仗队,不由多了打量和探究。

    能够令当今天子和齐王倾心至此的女子,那得是何等绝色啊。

    “红颜祸水,真真是祸国妖妃。”

    人群中不知是谁长叹了一句。

    众人:“……”

    确实,能将两个权力至盛的男子玩弄于股掌,怎能不是红颜祸水?

    任是队伍隆重浩大,可那声‘红颜祸水’还是不偏不倚落进谢芜耳中。

    雨桐面色恼怒,循声瞪过去,可是,围观的队伍人山人海,根本找不到究竟是何人出声。

    雨桐陪在谢芜身侧,小心安慰:“娘子,莫要恼,千万别因他们的话动气。”

    谢芜唇角噙着抹笑。

    她自然不会生气,因为,她根本不在意。

    世人不去骂胆小懦弱的李钰,不敢骂行不悌不义之事的李玦,只会将矛头对准她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女子,骂她是红颜祸水,骂她是祸国妖姬,世人昏聩至此,她又有什么可在意?

    况且,此事传得人尽皆知,连李玦都不在意,她为何要在意?

    雨桐:“等娘子进宫就是贵妃娘娘了,一定要向皇上替您出这口恶气,治治那帮刁民。”

    谢芜压下眼底冷意:“不必了。”

    雨桐一时语塞。

    雨桐知道自家娘子的心事。

    原本娘子与齐王殿下有名正言顺的婚事,奈何成婚当日娘子竟得了皇上青睐,被迫入观,如今娘子被封为贵妃忍痛喝过绝嗣汤不说,去宫中的路上还要忍受不知情百姓的谩骂,别说娘子不高兴,连她都觉得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