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县丞笑着问道,温和的话语中带着长辈专有的慈祥与和蔼。m.gudengge.com
严世宁垂眸片刻,再抬眼便褪去了迷蒙,只剩坚定。
“高唐府城有一个琼州来的神医,擅长治疗疯病,我打算派人送红云去高唐治病。”
“治病?”晁县尉似乎有些无语。
红云的疯病治了四五年都一点起色没有,去高唐府就能治好?
他不信。
“对!治病!”严世宁眼神更加坚定,接着说道:“怀远将军杨振虎的虎卫军驻扎在高唐府,正是当年镇压建南叛乱的主力。”
他的话引起了在座几人的兴趣,余主簿示意高宝儿把门关上。
关上门,整个厢房里都安静下来。
高宝儿看着站在中央的严世宁,她一直以为书生就该是温润平和的,哪怕做了官,严肃之中也会带着和润。
可这一刻,严世宁就好像一个威风恣意的小将军,站在国门庄严的喊话。
“等红云治好了病,由她自己选择,是在虎卫军中找到已经成为百夫长的林顿叶,还是找到已经成了枯骨的林顿叶。”
严世宁说完了,整个席间安静得针掉了都震耳朵。
旁边厢房里杨小酒一口气喝了三碗“月照”,然后走了一条笔直的直线,一旁的衙役们都拍着手叫嚷”好!好!”“厉害!”
高宝儿有时候真的觉得这些衙役该挨打,什么时候叫好不行,偏偏现在叫。
“老吕,去让你手下的人安静点儿!”晁县尉不耐烦地命令道。
捕班班头吕贤气冲冲地冲了出去,开门关门之间空气流动了起来。
王县丞开口了:“严县令,你要知道百姓并不傻。林顿叶若真成了百夫长,为何多年毫无音讯又不肯回家?”
严世宁缓缓坐下,轻声说道:“虎卫军每年都会往大夏派细作,身为细作他要以另一个人的身份活着,自然不能回家也不能写信。”
白空突然笑了一声,拿起酒坛给自己斟满一饮而尽:“县令考虑的倒是周全。可若是红云的病治不好呢?更何况口说无凭,世人如何会信。”
“白录事说的没错。好巧不巧,本官在虎卫军中有旧识,如今已是千夫长,可为此做保。”
这事往小里说就是说个谎,往大里说可以算得上私造户籍,隐瞒州府。
州府若是查下来,少不了县衙诸人担责。
晁端礼听完严世宁的法子,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这事县令自己决定便是,何必如此大费周章,还请我们吃饭。”
“晁兄,实话说我摆这场席,所为有两件事:一件便是我方才所说之事。我虽是县令,可备县并非我一人的备县,红云也并非我一人的百姓,我不敢也不该专权独断。
第二件事是为了感谢大家。本官年轻资历浅,在京城时曾听不少同窗吐槽过为官之苦之累。本官初为父母官,能遇到诸位同僚,如此体贴不让本官操劳,甚是感恩。”
严世宁来到备县近半个月了,每日除了看案卷,便是批一些无关紧要的文牒,有什么案子晁端礼会自顾自地去处理,就是商量也是找王县丞和余主簿商量。
他这个县令就是一个摆设,一个批文的摆设。
他寒窗苦读做的是修身齐家,想的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不是要做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
他忍了半月的怨气,终于在酒的催化下发泄了出来。
晁端礼拿起一个鸡腿看了看,肉质鲜嫩多汁,定是美味。
他将鸡腿放到严世宁身前的碗中:“贤弟这话听着怨气不小啊。”
严世宁发泄完也有几分无措,可他面上维持着平静无波,倒让人有几分捉摸不透。
高宝儿最是清楚严世宁的怨气从何而来,他批的公文都是她送过去又送走的,都是无关紧要又繁杂的事务。
刚刚上任的年轻官员,本就因为运气不好而来到备县,空有才华无处发挥,怎能不郁闷。
王县丞拍拍严世宁的背,语重心长道:“县令从京城到备县上任,新地方新官职,有些不适应是正常的。”
一甲进士又过了吏部制式选,按说做个京官不是问题,再等几年打通关系铺开人脉,前途不可估量。
可这样的人才却因为几个喷嚏把自己打到了西南一隅的备县来,气恼也是应该的。
“但若要说县衙之中有人故意为难县令,这是无稽之谈。”
王县丞收了脸上的温和,严肃得如同书院里的夫子。
“严县令该知道,近六年我备县几任县令皆命途多舛,六年间县令不缺任的时间竟不足两年。是以整个备县县衙都习惯了没有县令的日子。”
四十几岁的人头上渐见花白,王县丞眉间泛上了愁绪:“说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