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厢房门前已经围着几个衙役,面色焦急地站在门口。www.tecleading.com
“白录事,快点儿,胡里正跟晁县尉吵起来了!”葛大壮一边喊着一边给白空腾地方。
白空把案卷放在高宝儿怀里,提着衣摆跑了进去。
高宝儿抱着案卷跟几个衙役守在门口,伸着脖子往里看。
“小酒,主簿和县丞呢?”
胡里正声音这么大,他们都没过来,肯定不在二堂。
“县令方才喊着他俩去后院户库查户籍了,晁县尉就是因为胡里正在才没去。”杨小酒看着里面心不在焉地回答道。
葛大壮见高宝儿还有疑惑,接过她怀中的案卷,轻声说道:“清水村近日又遭了贼盗,不少村民丢了衣物和粮食,胡里正来报案,晁县尉就让吕班头带几个衙役去打问。
“胡里正觉得晁县尉应该亲自去,晁县尉说县衙事多脱不开身,他不可能事事都管。胡里正恼了,就开始骂人。”
现在刚到春天,距离夏收收还有两个多月,秋粮还没种下。
百姓就靠着那点陈粮活着,如今被偷了,他们要怎么活到夏收季节。
屋里晁县尉温声解释着,胡里正还在生气,白录事皱着眉挥散门口的人,将一室吵闹关了起来。
大家见没热闹可看就散开了,只有葛大壮留在门口,怕里面人打起来。
高宝儿摇着头将案卷放到西厢房,走向正房时,她突然站住,看着湛蓝清透的天空出神。
今年天公作美,雨水丰沛,温度适合,该是个丰年。
可粮食还没收下来,州府便下令让各县在正仓之外建义仓,加收两斤粟。
说的是居安思危,以防灾年,可收上来的粮最后能有多少留在县里,谁也说不准。
收来收去,算来算去,苦的都是百姓。
主簿说,一切会变好的,他们做了这么多努力,总会有结果的。
可,真的会好吗?
这么多年了,蚍蜉真能撼动大树吗?
高宝儿甚至觉得,在这世道里他们连蚍蜉都算不上,只是一粒尘埃,一粒毫不起眼、可以被任何人踩在脚下的,尘埃。
她眯着眼直视太阳,日光明亮,可黑暗无处不在。
“想什么呢?”一双修长的手挡住了她直视太阳的视线,挡住了灼人的黑暗。
“大人,”清润的声音让高宝儿一时恍惚,“我在想,今天天真好。”
严世宁闻言轻笑一声,王县丞从身后探出头来问道:“晁县尉那边怎么了?”
高宝儿连忙给他们仨解释发生了什么。
余主簿“啧”一声,提起衣摆转身就往东厢房跑去,边跑边嘟囔:“都是祖宗呀!”
严世宁和王县丞也往东厢房走去,高宝儿跟在后面准备看看热闹。
却说此时东厢房里,晁端礼和白空无奈地安慰默默哭泣的胡里正。
胡里正今年五十八了,留着花白的山羊胡,坐在地上,不顾体面地啜泣着。
余光宪推开门看见这一幕,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的老天爷呀!胡老你这是要折我们的寿啊!”
他上前扶着胡里正的胳膊就往上提,发现提不动,示意周围人过来帮忙。
四五个人一起用力,总算将老人家扶到太师椅上坐好。
余主簿转头看见严世宁和王县丞走进来,便对着胡里正说:“胡老,别哭,县令县丞过来了,你有什么不满和要求跟他俩说。”
晁县尉很是佩服主簿的厚脸皮,当着人的面儿把锅甩人背上,可以的。
胡里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群人中只有那个俊逸温润的公子是他没见过的,想来便是新县令。
他顾不得擦眼泪,急匆匆走到严世宁面前,作揖行礼:“小老儿见过县令老爷,见过县丞老爷。”
严世宁扶住胡里正的胳膊:“胡里正不必多礼,您这是?”
听见新县令问话,胡里正的眼泪又开始往外冒。
这已经不是桐花里第一次被偷了,年前芦草村就有两户被偷了衣服和鸡,两个月前大柳家村有五户被偷了鞋和三斤粮。
半个月前后沟湾有五户被偷了被子和八斤粮,昨天清水村又有九户被偷了衣物和十多斤粮。
快四个月了,案子还没破,桐花里现在是人心惶惶,不得安生啊。
县衙派去杂役打问查探过,最开始以为是流民作案,数量又不大便不了了之;可这一案接一案,显然不是流民。
胡里正认为后来的两桩案子本就不该发生,全怪晁端礼这个县尉不重视,只派衙役前去探案,案子破不了不说,贼人还越来越猖狂。
严世宁眉头越皱越紧,他所辖里乡接连发生盗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