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世宁话说出去就有些后悔,方才的话听起来太像“我还没吃饭,想去你家吃”。m.aihaowenxue.us
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说没吃,荷花婶子定要邀他去吃;说吃了,就跟刚才的话矛盾了。
没想到宝儿娘也没有等他的回答,直接拉起拴驴的缰绳就走:“没吃正好,去婶子家吃,宝儿也在家。”
宝儿娘回头看了愣在原地的严世宁一眼,无奈地说道:“你不是跟宝儿结拜了,作为她二哥去她家吃个饭,有什么见外的。而且今日我做鱼,大人你有口福了。”
说完宝儿娘冲严世宁晃晃手中的竹篮。
篮中半死的鱼打了一个挺儿,银白的鱼鳞将晚照的霞光反射到了男子眼中。
他想起了荷花婶子身上和娘亲相同的香气,在此时,让他有了几分安定的感觉。
他走上前,接过篮子又拿过缰绳:“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宝儿娘欣慰地笑着要抢回篮子,严世宁避开,认真地说道:“婶子既说我是宝儿的二哥,就不必和我抢。还有,私下您就不必喊我大人,喊我世宁或者阿宁就行。”
宝儿娘见争不过他,就没再去争,拒绝道:“大人还是得叫的。不然宝儿知道了要跟我闹的。”
“啊?”严世宁不太能将“闹”和宝儿联系起来。
“之前我喊你县太爷,她非不让,说把你喊老了。明明二十出头的俊后生,让我一喊,比王县丞年纪都大。”
听到“王县丞”,严世宁脸色冷厉,眼中温暖的光渐渐褪去。
好在宝儿娘是个细心的人,见严世宁有些恹恹的,便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宝儿和县衙中其他人的趣事儿。
妇人语气寻常,带着笑意讲述陈年趣事,像在给孩子讲故事。
严世宁心中的烦闷消散了。
踏着橙红的晚霞,与归家的人们擦肩而过,他知道宝儿一定在家,如此就有了一种他也在回家的路上。
回一个有热水、有热饭,有烛光亦有家人的家。
宝儿家住在康裕坊同济巷,离县衙不远,坊中住着不少县衙中的人,环境比起其他坊要好很多。
进了坊门,和荷花婶子打招呼的人多了起来。
“荷花嫂子,今天做鱼啊!”
“对!我把鱼肚子留给你家小狸奴,让它抽空来吃。”
宝儿娘回应着,偶尔还会开几个玩笑。
有人见过严世宁,急急忙忙行礼,严世宁承了礼也没有多说话。
有人不认识严世宁,拐着弯儿跟宝儿娘打听。
宝儿娘看出严世宁的不自在,只笑着闲聊,没有透露他的身份。
笑语声中,严世宁似乎理解宝儿为什么聪慧细致。
宝儿娘停在一处木门前,门右旁种了一颗枣树,如今芽嫩叶绿;左边几株月季和地瓜花交错,底下还开着一片小野花,野趣盎然。
“大人,外边没有地方拴驴,得牵进去,缰绳给我。”
宝儿娘顺手就拿过了缰绳,一手推着木门大声喊道:“高宝儿!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话音未落,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着白袍的男子迎了出来。
“婶娘,你回来了!”
“哎呀,晚水来了。你也是个有口福,今夜我做鱼。”
严世宁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静静地打量着男子。
他虽未束冠,但应该比宝儿大一些;面色白皙,身着长袍,是个书生,长相也很周正,有几分星眉剑目的意思。
只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有些警惕和敌意。
严世宁不知他的敌意从何而来,也不在意那点儿构不成威胁的敌意,安静等着荷花婶子引见。
荷花婶子只看见了晚水眼中的警惕,于是介绍道:“晚水,这是新任县令严大人,快见过大人。”
晚水眼中的警惕和敌意顿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了然和放松:“晚水见过大人。”
“大人,这是王县丞家的小儿子王晚水,如今在府城上学。”荷花婶子拍着晚水的肩膀,骄傲地介绍道。
王县丞的小儿子?
还真是,很巧啊。
“倒是听县丞提起过,他有个在府城读书的儿子。”严世宁面上不显,心里却暗暗存了试探的心思。
晚水看见宝儿娘带着个俊俏挺拔又文气的陌生男子回家,心里本能地生出一种警惕。
知道是新任县令后,便知明白宝儿娘是要为宝儿打好关系,他自然也要在其中出一份力,急忙接过严世宁手中的篮子,引着他们往屋里走。
宝儿娘把阿才拴在后院,再回来时,严世宁已经坐在院子里的小方桌上喝起了茶。
“晚水,宝儿呢?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