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宫中金宴】

本来也看不太上靳小郎,倒是靳家大郎在宫中念书长成,与他说得上话。

    瑞小侯爷心里慢吞吞滤过,又凑近些,歪着身子跟苏云卿看案上金荷包,侧头闲话:“看出什么来了?”

    苏云卿道:“陛下常赏金碧辉煌璀璨之物。”

    小侯爷撇嘴:“净说些宫里人都知道的,”陛下面上素简,不爱脂粉,吃穿用度却到处可见金镶玉缀,喜好是摆在明面的——他伸出手指轻轻去碰,“也不知道耐不耐用,放进银子却磨掉金子,岂不很亏?要不塞银票用吧。”

    边说着,边直身从怀里掏出胡乱叠的一沓纸,再翻覆叠小了,试图塞到金荷包里。

    苏云卿失笑,抬手捂住:“概不受贿。”

    瑞小侯爷一愣,拍他手,笑道:“才几个钱,”好云卿果然有趣!突然想起什么,翻了翻纸笑着抖纸叫屈,“嗐,什么钱,诗稿!这是诗呀,哪是钱。”

    古往今来,也只李太白的诗能作钱用,诗哪里能是钱呢!

    “嘿嘿,对,此乃诗也,”他捧着纸摊开,意思意思抚平,双手端给苏云卿,故意拿腔拿调恳切道,“这是专门揣来请教你的诗稿。”

    专门得差些忘了。

    苏云卿对这位胡乱行礼的小侯爷无奈叹气,抬过他手,接过纸看,观之露出笑来。

    却见第一页纸上书着:

    团团复扇扇,

    直直立道边。

    班女何须怨,

    秋风独自眠。

    上题:宫中银杏有色其叶如扇

    苏云卿心道,倒也可爱。又肯用班婕妤的典。

    复翻页,只见下一页是:

    人生自古多轻愁,

    缠绵儿女为情忧。

    千肠百转思君久,

    何日歌在君楼头。

    上序:月下长歌一阙时十九

    这是将他少年赠歌伶的胡乱叠韵之作也混进半阙了。听闻当年那歌伶集诗,将此曲定为特特头等,又有绣像琴谱回礼给他,看来便是这半阙的故事。

    再翻页,又是许多笔墨。

    瑞小侯爷探头:“怎样?”

    苏云卿端坐,看臂弯旁探出的这颗富贵脑袋,舒一口气:“至情至性。”

    是能和陆美玩到一处去的人物。

    瑞小侯爷喜笑颜开,自觉得了云卿公子赞美,生涯圆满,向他崇拜的这位郎君腼腆甜言道:“你看几时我拜陆夫人为师方便?”

    被崇拜的敲门砖苏云卿挑眉侧目,不由讶然笑开,亦很期待他家陆夫人的反应,低头选了一张诗,折好放入那金荷包,只道:“会带到。”

    *

    小侯爷欢欢喜喜起身去解酒,走过回廊,见前面几个人聚在一处,有个身影看着眼熟,正低头抹脸。

    他一走近,其他几个宫衫的身影就退下了,眼熟那个倒还在原处向他行礼,对面见过,果然是陛下身边的王女官。

    “姑娘怎么在此处?”他上前说话,笑道,“这是受了哪个姑姑欺负?要我替你打他们一打么?”

    王女官抬脸笑道:“并没有的事,谢过小侯爷。”她倒还招呼关切,“小侯爷从宴席上来?可要什么不曾。”

    瑞小侯爷看她面上虽有异色,却无泪痕,便放心道:“没什么要的,坐久了站一站。王姑娘可曾用过饭。”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饼子,竟然是从宫宴上藏下的,原本打算回去夜里看书的时候打发着吃。这会儿分给王欢一个,笑道:“吃不吃?”

    王欢被他堂堂小侯爷藏私食的举措惊到。忍了一忍还是笑个不停,接过谢了这个妙人一礼。

    二人索性在廊下坐着,干啃饼子。

    “我方才见有几个身影,怎么见我来就跑了。”

    王欢有女帝恩典,御前不必奴仆自称,此时面对小侯爷,也坦然坐着,道:“是司仪管事罢了,见我今日未梳着双鬟髻,特特来提醒。”

    瑞小侯爷奇道:“还有管这个的管事?”

    宫中人多,司仪本是为陛下仪仗设的,陛下虽然爱用金玉之物,仪仗排场上却不铺张,这些管事渐渐便把为陛下办事的职责,化成了管理后宫仪表的权柄。

    王欢虽然在天子近处,他们也要摆个规整严肃的脸,说什么“为陛下办事是好,也不要自恃功劳骄矜”。

    又有说什么,“年轻女子自然要有年轻女子的样子,这堕仙髻妖妖娆娆,不妥,有失王女官殿前当值的身分,还是双鬟髻为好,得体合礼,又亲切,显得年纪小,陛下贵人们看到也讨喜。自来宫规既定了宫女发式作双鬟,便是有它的道理。”

    瑞小侯爷看了看王欢发辫,因前朝民间觉得堕马髻之名不雅,改作堕仙,既有偏发之意,又有谪仙之态,如今亦称堕仙髻。小侯爷略观一眼,只觉少女俏丽,并无不妥。

    王欢道:“也不是觉得双鬟髻不好看,只是日日规定要梳着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