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之事你们应已知晓,正是蒋天锦告的。
“朱大令不愿担风险,让快班不带牌票到乡下抓人,许是想先拿到口供再动唐家。
“不想几个衙役被一个姑娘家压着打,人没抓回来,衙役还被人抓了。
“唐家放了衙役,却把蒋天锦告上衙门,说他假冒衙役……”
他失声笑道,“此招倒也聪明,但……”
车以遵和蒋大年对视一眼,都明白王嗣乾的意思——
但唐家确实窝藏贼匪,真把蒋天锦抓了,或者衙门认真查下去,就算蒋天锦倒霉,你唐家还能脱身出去不成?
王嗣翰叹道,“弥邵,家弟对你发火,实是无处发泄。他觉得那姑娘无辜,但家母不准他帮忙。
“他在家托匪石打探情况,今日晓得那姑娘差点被蒋天锦联合衙役在乡里抓走,一时怒发冲冠,跑了出来。
“也不晓得他如何知晓弥邵你在劬园先生屋的。某几乎是追着他到劬园先生家,可惜仍晚了一步。”
蒋大年笑道,“穉潜倒是对那姑娘情根深种。只听王匪石说那姑娘豪迈,颇有古侠女风范,可惜未得一见。”
王嗣翰冷哼道,“哼,一个乡野村姑,哪能称作侠女!也不晓得那女人用了甚么手段……”
又是一声叹息,“唉,家弟心甘情愿借了她二百两银子,还从各处筹钱,想再借她三百两,家母几番告诫都无用。”
蒋大年和车以遵相视而笑。王嗣翰灌下杯茶,翁声道,“莫管某的傻老弟了,难得弥邵跟劬园先生都在,不吟唱几句,某心痒难耐。”
车以遵微微点头,唤来那名叫省雪的仆人端来黄酒,三人红炉煮酒,品鉴诗词,颇为快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街上锣鼓喧天,人声鼎沸,吵得他们三个诗兴全无。
车以遵叫来省雪,让他出去打探情况。
不多时省雪回来禀告,说是蒋家、唐家还有花街堡的堡卒在街上敲锣打鼓 ,庆祝他们端了一个土匪窝。
“蒋家?”蒋大年已经发觉省雪时不时看他一眼的小表情,心里顿时生出不好的猜测,“尚贤里蒋家?”
省雪点头,继续说道,“听人说,弥邵先生你屋族长,那位贡生老爷亲自带队,将土匪窝的赃物和死了活着的土匪都带到了邵阳城。
“现下在游街示众,一边游街,一边有人在说他们如何跟花街堡、唐家一起灭了雷公寨的经过。还说……小的觉得蛮奇怪。”
车以遵笑骂道,“还说甚么?你哪里学的陋习,会卖关子了。”
省雪讨好地笑了笑,道,“他们还说,在土匪窝发现了几封信,是在与人商谈如何去劫掠某某土豪大户的。
“他们说他们都烧了,但有雷公寨的贼匪逃了,让大家小心。小的觉得奇怪,雷公寨都是土匪,怎生还写那么多信?
“写信也就罢了,怎会这般直白地商谈劫掠之事?况且他们为何不提写信的另一方是谁,却又把信烧了,那不是证据么?”
车以遵摆摆手,打发省雪下去。
他看向沉思中的蒋大年和王嗣翰,笑道,“连省雪都能听出那些话奇怪,想来蒋……
“想来唐家是故意让人多想的。他们虽未看透局势,但此回招不错。唐家有狠人。”
王嗣翰冷笑不已,“如此又有何用?全县乡绅,哪个会怕了他唐家?哪个会因此支持他唐家?”
蒋大年一脸沉重,“有这般手段,几天时间灭了一窝土匪,人都会忌惮。别人不晓得,我蒋家已与唐家站在一起了。”
他仰视着微闭的窗户,心中甚为担忧。
“唐家真有狠人么?他们做了甚么,连大嗲嗲(大爷爷,一般称呼爷爷兄弟里最大的)都亲自下场了。”
……
何起蛟笔直地立在街头,吹锣打鼓的人群远远地朝他涌来。
他余光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转头看去,却只见前班头张乡的背影一闪而过,混入看热闹的人群中。
“真他娘的威风!真他娘的有本事!”
饶百善摸摸鼻子,十分羡慕地看着游街的队伍,又看向何起蛟笑道,“大哥,说起来这蒋老爷也是能屈能伸,蒋家方有现下的风光。”
“你又知他风光了?”何起蛟瞥饶百善一眼,后者赔笑两声不敢再多嘴。
何起蛟望着热闹的场面,脸色却越来越沉重。
那野丫头与她同伴究竟什么来历?
他查遍县衙档案,又遣人明里暗里调查,只知那两人是在七月间突然出现的,唐家也是突然间便入了大同社。
而且,无论是唐家,还是原本的大刀寨贼匪,莫说背叛大同社,连一点内部消息都难得透露。
迄今为止,他只知道大同社社员笃信那野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