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房位于王府的东侧,门前种着几株修剪整齐的翠竹,风吹过时,竹叶沙沙作响。谢斯南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几名小厮慌慌张张地从绣房里跑出来,见到她时齐齐跪下行礼:“见过王妃。”
谢斯南没有理会他们,径直走进绣房。王府绣房并不真正从事生产,而是供府中妃嫔们观赏和使用的,因为实际上,嫔妃们大多身出名门愿意做这样辛苦活计的人很少,只有她和大王子萧宝义的母亲殷芷兰偶尔会来做针线活。
刚一踏入,她便看到原本整齐摆放的绣线被翻得乱七八糟,几匹珍贵的蜀锦也被随意地丢在地上,甚至还有一卷被踩出了褶皱。窗边的绣架上,原本正在制作的一幅《山居图》刺绣被扯下,绣布上还留着几道明显的指印。
萧宝卷正站在绣房中央,背对着她。他穿着一件深青色的窄袖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镶金的革带,头发梳成了少年贵族常见的“垂髻”,用一根镶银的发簪固定。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脸上挂着一抹若无其事的笑意。
“妃母来了?”他微微一拱手,语气中透着几分漫不经心。
谢斯南看了他一眼,目光淡然,却带着一丝审视。她缓缓走到绣架旁,捡起地上的蜀锦,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语气平静地问道:“宝卷公子,这里是公共绣房,你来这里,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萧宝卷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他走上前,指了指被扯下的刺绣,说道:“妃母,这幅《山居图》的刺绣实在是精妙绝伦,孩儿见了,忍不住想要拿来观摩一番。却不料一时不慎,弄乱了这里的东西,还请妃母恕罪。”
谢斯南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绣房一角,那里有一只打开的木匣,里面装着几颗珍贵的南珠,此刻却少了几颗。她心中已然明白几分,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淡淡说道:“宝卷公子若是喜欢,妃母自当命人另绣一幅送你,何必亲自来翻动这些物什?”
萧宝卷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意不减:“妃母说的是,孩儿鲁莽了。只是这幅刺绣太过精美,孩儿一时心急,才做了这等冒失之事。”
谢斯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转身将绣布重新挂回绣架上,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宝卷公子年纪尚小,行事难免有些冲动。但王府内规矩森严,凡事都需三思而后行,免得惹人非议。今日之事,妃母便不追究了,但希望公子日后能谨记。”
萧宝卷垂下眼睑,嘴角的笑意微微僵硬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他恭敬地行了一礼:“追究?……妃母教训得是,孩儿记住了。”
谢斯南点点头,转身吩咐幼宁:“去将这里收拾一下,绣房的钥匙以后交由你保管,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入。”
“婢明白。”幼宁低声应道,随即带着几名婢女开始整理绣房。
萧宝卷站在原地,目送谢斯南离开。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郁,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似乎在压抑着内心的不满。
回到书房后,谢斯南坐在案几旁,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水的清香在唇齿间弥漫,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隐忧。
“王妃,婢瞧着萧宝卷公子今日的举动,实在有些……”幼宁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谢斯南放下茶盏,抬起头看了她一眼,语气淡然:“他是嫡子,行事自有他的分寸。今日之事不必再提,以后多留意便是。”
幼宁低下头,轻声应道:“婢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