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里的窗子没有关紧,寒风吹灭了文韫旁边的一只伶仃白烛。www.chenxiao.cc门被推开发出嘎吱的响动,谢景云披了一身的风雪走了进来。
被吵醒的文韫揉着眼睛看清了来人:“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我等你好久了。”她打了个哈欠,“我有个非常要紧的事要跟你说。”
谢景云神色微舒。他走上前去将那扇漏风的窗合了上,窗外温润的月华尽数落在他的身上。他坐在她的对面:“什么事。”
文韫倏忽清醒似的坐直了身:“你之前不是与我说要找浔阳里失踪的姑娘吗?正好那碧云所在的城北处就有户开包子铺的人家,前几日忽然跟人间蒸发似的全家都没影儿了!我今晚去了那里,但是他家门是锁的,我就砸了窗进去,结果你猜怎么着?”
她故意学那酒楼里的说书人端着故作玄虚的语调,好似在说奇闻怪谈,倒听得谢景云忍俊不禁,却又有意将那扬起的嘴角压了下去。
“你还砸人家的窗?”
“……”
这显然不是文韫想听到的回应,谢景云分明知道她期待要他做什么反应,但却故意没这么说,反倒挠得文韫恨铁不成钢地拍桌而起。
“这不是重点好吗。重点是这屋里面居然什么东西都没有!在这之前我们不是去碧云那里问她沈家的事吗?我原先在沈宅诊的那人其实是沈大小姐,而非我们要查的那位二姑娘。还有那沈家夫人。这么位在浔阳以贤良淑德为名的娘子,没想到竟能做出这违和的事情,同是亲生女儿却是区别对待,而这碧云正是她安插在那二姑娘身边监视她给她动药的眼线。”
谢景云还是顺了她的意,接过她的话于是问道:“嗯,然后呢。”
“然后,自然是我一得知那城北张家失踪的消息,就没耽误赶过去看了。这张家人住的屋倒像走之前还被人从里到外打扫过似的,竟完全看不出曾经有人在这里居住过的痕迹。你难道没觉得奇怪吗?即便当真只是移居,那按常理来说,也该留下些什么,比方说不要的物件才是。但这家人走得如此干净,反倒叫人觉得更像是有意为之,藏有隐情。”
“而且,这更诡异的是,这浔阳城北方圆百里比我想象的还要荒凉,我原是不死心想找那街坊四邻打听一下这包子铺张家的下落,却半天问不到个人。居十方跟我说,半个月前这里住的大部分人家发了横财,都移居到别处了。然后我又砸了其中一家的窗子进去看,人家这屋里面就留了些东西没带去新居。”
谢景云却敛了笑意。
文韫说完得意飘飘然去看对方,但却见眼前人此刻的脸色却没有自己所期盼的惊讶、震撼和敬佩,她忽然觉得没意思透了。
“你怎么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好说也为着咱们能将这桩疑案破了,尽早脱身离开浔阳,才在这么冷的天里四处奔波,又是假扮那阎王爷装神弄鬼套话的,又是亲临现场探查线索的,纵然没有功劳,那起码也有点苦劳吧。”
“所以你今晚没回客栈,去那张家,”谢景云蹙眉终于开了口,但说的却是无关紧要的事情,“是与那居十方一道?”
“没回客栈?”文韫闻言疑惑环顾了眼四周,“我人现在没有坐在客栈里了吗?你别吓我,这大半夜的。但这好像也不是重点吧。当时你走了自然只有我与居十方两个人了。哦,那城北张家人失踪这事还是他和我说的呢。”
“而且,我想正好都在城北,那就去看看咯。”对方犯了困又洋洋打了个哈欠,“分明是你回来得比我要晚,还说我呢。那时你还没回来,我还等了你好半天,也没看见你人,我以为你直接回客栈去了,然后我就走了。”
客房里没点烛火,窗棂覆了一层薄雪,弦月高挂在东边的天空,映在窗上雪处泛着光。
“困了?”
“嗯。有点。”
文韫确实困了。她在外奔波了一晚,如今又在这里坐着等了他半宿,还等睡着了。而过了三更夜他才回来,竟还倒反天罡数落起她没及时回客栈。
谢景云察觉自己方才无端在生什么气,他叹了口气,随后起身,又恢复回原先温和的语态道:“夜深露重,那你便在这里歇息吧,我去你那里。”
他没说他在他们分别的地方等了她一夜。当时他问完人回了那地方但没找到她,以为她办完碧云的事情便回了客栈,但回来时却发现她人不在客栈,于是便又折返回去等她。
但既然如今她已经平安回来了,还能坐在这里与他侃侃而谈今晚所遇的奇闻,他自然也没必要再同她说这些虚无缥缈的话语,说出来反倒是像在邀功想要证明什么似的。
“但碧云的事我还没说完。”
“明日说。”
“你的事也还没和我说。”
“也明日说。”
“你今晚倒好说话起来了。”
“你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