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韫忽然蹙眉仔细端详起对面的谢景云,迟钝如她总算察觉到对方今夜言行举止的反常:“你回来的时候遇见那掌柜了?”
“没有。怎么了。”
“哦,那就好,”文韫闻言倒舒了口气,“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呢。那就算不得惊喜了。”
说罢她低头忽然从褡裢里掏出什么东西,借着这月光和雪色,随后轻推到了他的面前。
“我还想过了这么多日,这家掌柜会不会早将这玉佩拿去当铺变卖换作银钱了,但好在他竟还存有点儿良心留着它。”
玉佩还用黄麻纸小心裹着,她身上掏不出块像样的能衬得这玉佩气派的锦帕,又怕美玉易碎何时磕了碰了,只能忍痛撕了页她平日里时刻带在身上的古籍包着它。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我知道那日你是为解我们燃眉之急,所以才将这玉佩拿了出来,但是这毕竟还是你的私人之物。掌柜说你当日曾让他留着此玉,言诺将来会以千金赎回,想来这玉对你应有极重要的意义。”
“你,”白玉握在他的手里,谢景云神色难虞,却哑了声音,“拿什么换的?”
“就诊金啊。哦,更准确来说,是那位沈夫人给我的封口费。原先那黑心掌柜还惦念着你那千金赎金想要赖账,后来我死缠烂打他受不住,便同意收了钱将这玉换回给我。”
他沉了默。寒云凝滞遮住了残月,屋子便忽然黑了下去,如泼了墨的夜色顷刻裹住他们。飞雪落在窗子,碰出细细密密的碎玉声。
谢景云许久开了口:“这不是我的玉。”
“啊?”文韫闻言愣怔,“真的吗?”她急忙起身隔着张桌子要去拿谢景云手里握着的玉看,“难不成那掌柜有心讹我?”
她的指腹触到他的手。
他的手冰得厉害,文韫忽然没由来想到窗子外喧嚣的寒风和漫无边际的飞雪。恍然间她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又随即将手收了回去。
文韫要去拿的那玉,现今却被谢景云牢牢握着手里,用力得像是即刻便要将它捏了碎:“你对每个人都如此吗。”
他这问题问得莫名其妙。文韫愣了愣,还当真若有所思道:“嗯?还好吧。我师父说,为人 处世,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之前我不知你底细,确实对你有所提防,但经这几日相处,我觉得你并非是个坏人。”
“我不是坏人。”谢景云听到这句话忽然低头嗤笑了声,也不知道是认可她对他的肯定,还不过是在自嘲,“我是个该死的人。”
“我不喜欢人轻易将死挂在嘴边。”
“是吗。”
他缄然凝伫在她的对面,但文韫却觉得他分明离得自己很远。外面大风忽起将那扇合起的窗子又吹了开,透骨的寒意顷刻侵袭客房。
“这玉既然是你拿钱赎的,”他留了玉推门离去,“那便是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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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坊里热闹非凡,混合着脂粉的迷香和酒香,勾栏处舞女身姿曼妙,清倌人手持琵琶,撩拨筝弦轻弹慢拨,丝竹声声绕梁不绝。
有迎客的娘子轻抿口脂,整理云鬓,扭着纤细的腰肢款款走上前挽住文韫的手臂:“这位郎君面生得很呀,是头一回儿来咱们锦绣坊吧,奴家来为你接风洗尘吧。”
文韫以前从未来过青楼,现今见到里面的娘子这么热情强推着她入堂像是要将她吃了似的,被吓得急忙将手费力从那人的胸前挣脱了出来:“我,我们是来找人的。”
“裴少主可在这里?”谢景云接过她的话说,文韫得以解围急忙跑到他的身后避难。
那人一听他们是来找裴珏的,脸色忽然变了变,随即收起轻佻的作态,急忙道:“原来是裴郎君的贵友,奴,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方才如有得罪之处,还请两位公子见谅。”
随后她回头唤了声:“嬷嬷。”
老鸨闻声走了过来。那位迎客的娘子附在她耳边说明了情况,老鸨恭敬对他们行礼道:“二位是来寻裴公子的?且容奴家先行禀报一二。”
“难道这事定要来找裴珏才可以吗?”
这问题文韫想了一路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她对裴珏这人没什么好印象,自那日他们对峙不欢而散后,已经不愿再有交集,因此在谢景云提出要找裴珏时,她原就是持抵触的态度。
他们随老鸨进入堂内,看旁边座席间觥筹交错,其间有喝得烂醉如泥的名流士绅,瞥见他们身边同行的迎客娘子起意便上手拉扯。
文韫险些被误伤,好在谢景云沉默将她拉至身侧:“单凭我们二人现在的身份,行事问人诸多不便,须寻得一位臂助之凭。”
“但那日我们为这件事已经互撕破了脸,此人当时不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又为何如你所说还要派人保护我们的安危?”
话至此时,老鸨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