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一见那图,跟被烫了似的,一把丢开了。m.ruxueshu.cc
洛晚荷倒是一把将那画稿拿在手里,似在端详。
“哦——如此看来,您倒是有些见识。”
洛晚荷眼神微动,却不见什么窘态,似是真的在夸赞沈玉郎。
这沈玉郎瞧着轻浮放浪,荒诞不经,却也有几分真才实学。
但见这画稿,笔触细腻流畅,一挥而就,没有十数年的功力画不成这样。
她没记错的话,沈家原也是名贯直隶手眼通天的豪门,累世功勋,位至荣国公。
只不过,沈家在前朝夺嫡中站错了队,今上登基后,明里暗里清算了沈家不少人。
加之前些年老国公病逝,子孙争产,现已元气大伤,再无子侄为官。
现在的沈家,不过靠着一个六品恩骑尉的钱粮,并祖宗祀田,苟且度日而已,子侄并没什么出息。
她早听说沈家公子是个脂粉堆里养起来的浪荡子,如今一瞧,果然大差不差,反问道。
“您”
沈玉郎听她这话,反而拊掌,坦然迎上洛晚荷目光,竟承认了。
他朗声笑起,目光投向一边讷讷无言的柳枝,又转回洛晚荷脸上,灼灼打量着。
“少东家此前的话说得不错,在下从小养在闺阁,也没什么风骨。”
“不过,鄙人原以为,你们这等年少英才,现在应当醉心仕途经济学问,看不上此等小儿女情态才是。”
“为何看不上?红尘万顷,无非小儿女。”
洛晚荷瞧着沈玉郎折扇轻摇,眉眼含笑,神色自若,朝他一揖。
她想顿了顿,又言。
“走仕途经济也好,做闲词散曲也好,为贩夫走卒也好,都不过谋个生计,只要行得正,都是一样的。”
洛晚荷心里也有些成算,不急不恼,话音清冷平缓。
此前沈玉郎见她们二人,半分不惊奇,均称少东家,且行文细腻,显然下足了心思,可见此人断不会瞧不上闺阁文章。
毕竟,这沈玉郎虽活得放荡,却从无什么恶行恶言。
沈玉郎这人,洛晚荷虽头次得见,从前却也读过他不少诗赋,从庙堂到市井,凡他所见,俱能入诗,不拘一格。
“您曾道‘窥得炎凉态,不尝世味苦’,我倒觉得,世味未必苦,不然,您也不会为市井作赋,为闺阁立传。”(1)
她这话倒不是吹捧,此人写书作诗都肆意,在洛晚荷眼里,倒比许多外表中正的假道学可敬许多。
“少东家通达,沈某受教。”
洛晚荷声如碎冰,沈玉郎听着,一时怔忪,喉间如坠了枚橄榄,酸涩无言。
那话在他心头又转了几番,半晌寂静后,他释然一笑,自将画稿收起,深深回揖。
“将拙作交由您二人,实是文字之幸。”
“少东家,您二位人品能耐我们自然有目共睹,不过,你们终究是闺阁贵体,陆夫人又已为人妇,如此抛头露面,是不是不大妥当?”
沈玉郎这边按下,却又有人起了话头。
一个身着旧袍的瘦削老者捋了捋胡须,拱手言道。
这话一出,席间几个姑娘神色都不大好。
“咱们多少算是文人,您二位毕竟涉世未深,见识恐怕也浅了些,不懂其中门道,若闺阁气太重,恐不能成事。”
那老者推了推眼镜,意有所指地扫了扫席间与会的姑娘们。
“我们不懂门道?刘先生,您那《玉娘传》中,屡试不第的穷书生捡了闺阁千金一块绣帕,千金就情根深种,以身相许,非君不嫁... ...见识倒是广得很。”
洛晚荷还没说话,柳枝先拧了眉。
“都是供人消遣的玩意儿,谁也别瞧不上谁。”
她不管人比她年长多少,摊开他的话本,直接戳破,老刘头也算德高望重,未料到这姑娘半点情面都不留。
“正好咱们今儿就把话说开了,诸位都为赚钱来的,和气生财是首要,最好各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经营好了,别先从自己人这儿闹起来。”
洛晚荷拊掌,又捻起一本来指了指。
“这一本,主角头上足足五六名位高权重的爹罩着,不但继妹依恋,郡主深情、还有圣女痴缠... ...我们不也照旧用心经营,没有偏私?”
“您也别嫌我们闺阁女儿心眼小,都是做生意的,只要故事说得通,有人看,我们都愿一视同仁。”
“我劝您一句,无论什么,能让您赚着银子才是实的,人家花了银两,又没伤天害理,没道理再被编排。”
柳枝向来有几分江湖气,此刻接了洛晚荷的话,扫过那人身上的旧衣,讥诮一笑。
她状似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