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无论何人问起,柳枝和陆钊二人俱是三缄其口。m.pantays.com

    陆柔屡被宫中的皇子公主宴请,亦是对此事不做声。

    伯府上下口风都严,等封赏的旨意传出来,在西街备考的洛晚荷才得知他们在公主府遭险。

    沈玉郎将此事传到西街时,洛晚荷正坐在案边写策论。

    笔尖悬在纸上几寸,一滴浓墨坠在“治河三策”的策字尾端。

    “少东家,此事隐秘,沈某也是在封赏旨意下来之后,才辗转得知。”

    沈玉郎向来风流放荡,此刻却端正神色,压低了声儿。

    洛晚荷皱眉看着浓墨在棉纸上晕开,正了正身子,朝沈玉郎一福,平稳心绪。

    就在半个月前,洛晚荷曾为着科考的事儿,往公主府中递了拜师的帖子,那边欣然收了,还引荐她去过山中别苑的清流诗宴。

    与会的文人俱是投在公主门下的,大公主也并不是如朝臣所言的莽妇,待一众儒生十分礼敬。

    彼时的大公主执珊瑚柄银剪,亭亭立着,曼伸玉手修剪着兰叶,温然同与会众人说笑,姿态十足清雅温柔。

    诗宴上,大公主还因洛晚荷诗赋出色,特赐了她两盏青瓷砚台,并两方上好的松烟墨。

    “姑娘才情不凡,有洛老大人京中才子遗风,可见洛府诗书继世非虚言也。”

    李明岚一袭藕色襦裙,赞她才情,笑得大气又和婉。

    “孤备了薄礼,预祝姑娘明年秋闱一举夺魁。”

    席间不乏名流,李明岚却对她这小小家婢看重得很。

    不仅把她席位排在自己身侧,诗词应和之余,又同她高谈《盐铁论》,俨然是想纳她到麾下的姿态。

    遇刺这么大的事儿,竟能半分不传到她耳朵里,捂到现在。

    “沈公子,你是说... ...伯夫人救驾遭锐器伤了颈,险些没了性命?!”

    洛晚荷猛地起身,带翻了桌上的青瓷砚台,松烟墨泼在杏子红裙裾上,洇出一片狰狞的鸦青色。

    “是,不过有惊无险,现已大好了,我已遣沈家长随问过,您莫过于忧心。”

    沈玉郎不动声色上前两步,衣袖垫手,托着洛晚荷上臂,将她扶稳,又抽开手向她一揖。

    “怎么会现在才... ...”

    她话音戛然而止,冷汗顺着脊梁蜿蜒而下。

    “多谢沈公子... ...抱歉失陪,我得回伯府一趟。”

    “少东家,沈某已帮您备了车马,候在巷口了。还请您少安毋躁,沈某这就打热水来。”

    沈玉郎扶她坐下,掌按她肩,声音平缓。

    洛晚荷一愣,眉心拧紧,看着自己被墨洇了的文章。

    面前的男人声音不急不缓,带着几分安抚意味,倒真让她安定不少。

    洛晚荷闭了闭眼,长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 ...多谢你,劳烦了。”

    沈玉郎也没多话,手脚麻利地帮她打了热水过来,又安静退回院中,就着灯火看书。

    他向来是这副安然温和的眉目。

    热水漫过洛晚荷的肩,洗去她身上的墨迹,也冲刷走些许焦躁。

    她这时才想到,沈玉郎为她做的这些,得有多不易。

    沈家的窘境,她是知道的。

    雇这一驾车马回伯府... ...恐怕足足得花五钱银子。

    六等恩骑尉的每月俸银不过十两,要养沈家上下三十余口。

    她跟沈玉郎相处久了才知道,沈府大不如前,在京的日子原就不好过,近日还有一房十余口人的亲戚投奔。

    那一户是沈家豫州远亲,家中遭了洪灾,又因朝中推行新政,加征傜役,折了两个壮年男丁。

    几亩薄田荒于耕种,被豪绅吞并,这一家失了地,又因山洪没了房,实在找不着活路,才过来投奔。

    那个暴雨初歇的黄昏,洛晚荷也去沈家帮了忙。

    驴车轱辘裹着黄泥碾过青石巷,车上发热的老翁老妪裹着破烂蓑衣,瘦弱伶仃的小儿饿得腹水鼓胀。

    两个面黄肌瘦的汉子抬下竹篾担架时,上头蜷着的羸弱少年已不会喊疼了,他溃烂的脚踝还沾着经年未清干净的红胶泥。

    去岁秋汛,黄河溃堤,三十倾良田化作泽国,偏又赶上工部加征冬役。

    两个壮年人被征去扛石料,腊月里遇上塌方,老大被条石压断脊梁,老二为救人跌进未凝的石灰池,生生蚀烂了半张脸。

    县衙按“新政傜役伤亡例”,层层盘剥下来,赔了五两烧埋银。

    五两在京中贵女眼里,连个像样的簪子都买不得,到了贫苦农家,是两条人命钱。

    后来豪绅趁机以“抗灾不力”为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