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少许余温的枯草垫子,微微一愣。
肩胛骨上的刀伤仍隐隐作痛,篝火残骸只剩下一片黑色的余烬,她将身上的衣物穿好,哈出一团白气暖了暖手,凝思良久。
山洞不远处。
少年正懒散地倚在半朽的榆树上,用他那把短剑削着竹枝,眉目专注,力道可观。忽地,一阵轻缓的脚步声传来,栾佑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只是抬声问道:“伤势可好了些?”
“不碍事。”徐青茹紧了紧衣裳,眉眼弯弯,忽起了些玩闹的心思,歪头问道,“你怎知是我?不怕是什么老虎、孤狼,野鹿?”
“哈。”他的声音松松懒懒,又很有旦曦的朝气,他抬头对她一笑,“猜的。”
“那,要是猜错了呢?”
栾佑一顿,不急不慢地收剑起身,他抬眼看她,神色自然闲随,沾着竹屑的指尖虚虚擦过她云鬓,摘下一片榆叶,不慎在意地道:“那就只好羊入虎口了。”
“……那你是羊。”
少年勾唇轻笑:“我自然是虎。”
他身上晨露的气息扑面而来,徐青茹耳尖微红,余光扫过歪斜的马车——车辕裂口处缠着新劈的藤条,显然是被人仔细加固过。
她心底像被羽毛轻触了般,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但很快,她想到自己思量许久之事,终是开了口:“小栾爷。”
她看向他,神色略有郑重,眼眸漆黑而明亮,像一颗水汪汪的葡萄,“待入了山寨,可否,可否遮掩一二您与民女的关系?”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少年手中的动作也一滞。
“呵。”他嗤笑一声,抬头看她,似笑非笑,“我就这般见不得人吗?姐姐。”
说到“姐姐”两字时,他咬牙极重,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缠绵。
徐青茹感受到自己脸庞微微发热。
她凑近半步,脸颊在他脖颈下方蹭了蹭,带来少许温热,随后她仰头看向他,神色温柔:“听闻三当家向来厌恶这些事,民女怕此事让您和三当家之间生了嫌隙,况且,世事无常,妾本是良家女,今日却当了匪贼,生死不由己,偷得浮生,有缘便是最大的福分,何苦再在意这些虚名?若是之后生了什么事端,民女一人承受,也不会染了家辈和您的清明。”
“此外,民女虽愚钝,但也知四当家叛变、你我遭遇刺客的关头下,掩下......这等事,方是上策。”
她言辞诚恳,神色动容,不似作假。
栾佑安静地看着她,而后用手将她鬓旁的青丝拂到耳后,眼神几分打量,几分探究,忽地,他将她拢到自己胸前,气息呼在她柔软的耳垂上:“好。那就依你的,姐姐。”
说罢,少年陡然放开了她,削尖的竹枝在他手中转出寒光,他瞥了一眼马车,冷声道:“少许还是有些漏风,徐姑娘将就一下罢。”
徐青茹微愣,他话语的转变让她心底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不适,但转念一想,他愿意掩饰一二,已是不易,虽她话语那般,但实际上她才是那颗最容易被丢弃的棋子,更何况,她看了眼破损的马车,这东西有总比没有好,她得尽快进寨上药。
进入马车,她慢慢放下帘子,随后细细打量着车上的货物。终于,徐青茹在一个角落中找到了昨日的她额外标记的药包,仔细检查、确认封口完好无损后,她才眯着眼,倚着车壁上长舒一口气。
马车外,马鞭破空声阵阵传来,混着少年人的嗓音,惊起一片林中群鸟。
徐青茹端坐着,眼底一片晦色,最惊险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三当家知道那件事,那其他人呢,会不会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