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立冬

    立冬这日,依照惯例,除贺文茵外的平阳候府中人会在这日聚在一起。www.czyefang.cc

    先是去护国寺挤着人头上香,再是去隆重祭祖,最后再讲通话,照例吃顿家宴,以此昭告列祖列宗今日平阳候府仍旧繁荣昌盛。

    至于贺文茵,则随着京中习俗,和月疏雨眠一同包饺子。

    其实,说是过节,但她并不觉着这日有什么值得庆祝之处。

    左右生活便是这样一日又一日看不到头,那不如省着些过节买肉用的银钱,以备不时之需。

    何况立冬后,天气便愈发寒凉。

    这便意味着她又要受上许多许多的罪。

    往年里,越是接近冬日,她身上那些五花八门的旧疾便会复发得越是厉害,疼得近乎下不了榻也是常事;

    严重时,则往往高烧不退,仿佛身子每处都有冰锥在凿,一昏睡便是几月过去。

    但今年她们不缺银钱,月疏又是个爱闹爱玩的,贺文茵便也由着她去了。

    瞧着给自个儿买了身崭新红衣,如同个小灯笼般的月疏在院内蹦上蹦下,还拿些不知是什么的新鲜玩意四处乱挂,贺文茵双手托着瓷白小脸,无奈笑笑。

    早些时候,她花谢澜送来的钱还有些愧疚。

    可后又想通这或许便是向她买她后半辈子的钱,便花得心安理得了,甚至还觉着替他有些不值。

    若是娶了个身子好的,花一半多的钱便能叫她多陪他好几十年呢。

    如此一比,娶她甚是不划算。

    但这人似是钱多得没处花一般,每每送信过来都要叮嘱她想买什么便买,他的便是她的,万万勿要将他当作外人。

    可她属实并无什么想要的,每日除去写书外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便往往一发呆就是半日过去。

    说实在的,她活着的缘由有三。

    如是想着,贺文茵漠然伸出纤瘦右手来,缓缓盘算着。

    眼下日头已然将要西斜,她静坐于廊下软椅上,小小身影被一旁厚实纱帘挡了个结实,叫人如何也看不清那黯然神色。

    一,是为月疏雨眠寻个好归宿。

    二,是想要将《林家女将》好好完本。

    最终,也是最重要的。

    便是为姨娘洗脱冤屈。

    那日晚间,贺文皎院里丫头照着约定将那装有毒药的荷包送了来。

    于是她买通一个小丫头,对方细细辨认一番,道确是姨娘的绣工。后又寻了郎中,叫对方确认过,属实是会缓缓致死的毒药。

    只是这里头变数太多。

    倘若只是贺文皎捡了个人家不要的荷包来匡她呢?又倘若这是人家下给别人的呢?

    何况,一个荷包证明得了什么?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

    便是在她曾生活的现代,十年前已然定论的案子,要推翻也难如登天,又何况在这个时代呢?

    正思忖着,一阵刺骨寒风忽而自廊下刮来,叫她捧着小手炉的手都微微抖了抖。

    ……然则,那风大都被廊下厚实帘子所挡住,她身上半分也未曾被吹着。

    在贺文茵迷茫眼神里,那绣着细密金线的青绿一角微微晃了又晃,最终悠然停下。

    可那春水般颜色便就这般映在了她浅棕眸中。

    她从未细细看过那帘子——这还是谢澜某日过来时忽地带来,又细细叮嘱匠人加上去的。

    ……又是他啊。

    垂下脑袋,贺文茵复又拿起膝上荷包,默然一叹。

    她学东西极快,加之此前又有给自己做针线活的基础,虽说歪七扭八了些,但也没过几日便将这荷包绣得有些模样了。

    可雨眠过来时却凑着脑袋瞧了瞧,不解道,

    “姑娘怎么绣这个?”

    那深蓝绸布上头,绣的是一片兰花。若是细细看去,还能在边缘看到一只扑兰花叶子的碧眼长毛白猫。

    以姑娘原先手艺,她本该欣慰才是。

    可新妇赠予夫郎第一枚荷包,纵使不是红色,不都也该绣些鸳鸯么?

    见她这样,贺文茵却只无所谓般笑笑,

    “我绣鸳鸯总是绣得不好看。”

    平心而论,谢澜目前为止对她无论如何都是极好了。

    那人失落模样属实叫她不知所措,她也不想看着这份好意白白落空,所以还是尽量努力绣了个最好看的玩意出来。

    除此之外,她也不知自己还能给他什么。

    总不能真是他有个和自己生得一样的早逝白月光,亦或者要拿她这种药罐子的心头血来作他那白月光的药引子罢?

    眼瞧着脑内想法逐渐离奇诡异起来,贺文茵摇摇头,忽地失笑。

    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