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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龙凤烛里鸳鸯成,青纱帐外风声响

喧宾夺了主,又不能缩头当摆设,这分寸,实难掌握!

    亭子里铺有锦垫竹席。裴妍关切道:“既是乏了,何必站着,坐下来歇歇吧?”

    张茂摇头,声音喑哑:“就躲片刻,一会还得下去。大兄那里不能离人。”

    裴妍愧疚道:“总是劳烦你照顾我大兄。”

    张茂却自然地道了句:“自家兄弟,客气什么。”

    话音刚落,不等裴妍回话。张茂先就愣住,待反应过来,不觉自嘲,他刚刚说了什么?他和裴憬,一个姓张一个姓裴,什么时候就成兄弟了?若是外人听了,定要讥讽他自抬身价,一介清客也配与主家称兄道弟?他怎么能仗着裴家的爱重,在元娘面前信口雌黄?

    他睁开眼,有些忐忑地看向裴妍。

    然而裴妍白净秀丽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异样,反而感激地看向自己,似乎他方才的那句话理所应当。

    张茂胸口一暖,悬着的心缓缓落了下来。是了,在裴憬和裴妍眼里,他可不就是自家人么?

    以真心换真心,他在这对兄妹面前,从来不用作假的。

    他彻底放松下来,嘴角微弯,脑袋后仰,静静地靠在柱子上假寐。

    裴妍则轻手轻脚地跪坐到离他最近的锦垫上,拿便面轻轻地驱散着飞来的蚊蝇,周围静谧无声,俩人一坐一站,只便面当风时发出些微轻响,宁静而舒坦。

    亭外红枫漫长,裴妍挥扇间,张茂隐隐闻得她那自袖管中传来的混着忍冬的体香。他只觉裴妍的扇子比任何灵丹妙药都好使,寥寥几下,就把他的疲惫一扫而光。

    他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即便是这般放松的时刻,仍留一只耳朵听着山下的动静。

    甚至他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盼着有人来看到他们呢?还是不要被人找到?

    他微微睁开眼,觑着身下的佳人,看似惫懒的眼尾藏着一丝隐隐的霸道。

    若干年后,成了一方诸侯的张茂,午后独坐于姑臧南城的谦光殿理事,偶然抬头,看到琉璃窗外裴妍亲手移植的红枫绚烂似火,在风中慢摇轻晃,轻易就勾缠起他的回忆,让这个杀神忍不住弯起嘴角——元康五年,同样是一个平凡的秋日,他倚柱小寐,裴妍闲坐打扇,彼时岁月静好,山河依旧,洛阳城中衣冠繁华,这场景恍如昨日,萦绕不去,足以让他回味半生……

    假山另一侧,石阶半道上,裴妡秀眉微簇,无声地看着这一幕。她呆立半晌,到底不忍戳破,回头向山下走去。

    王承负手跟在她身后,不无感慨道:“才子佳人,也算良配。”

    “承郎慎言!”裴妡皱眉,不满道。

    王承讪讪地摸摸鼻子。他与张茂不熟,但听闻他与王导相交甚好。他对王导相人的眼光还是信得过的。可惜了,张茂的出身,他叹息地摇头,难啊!

    半个月后,裴憬终于迎娶新妇。

    这是裴家自裴该尚主以来最大的盛事。

    自郭太夫人到王氏,无一不打点起精神,全力操持。

    钜鹿郡公的当家人裴頠,更是指令王氏不记银钱地往奢华里办,似乎想以此填补这些年他们对长房的愧疚。

    小郭氏难得没有推让的照单全收——这是长房的体面,也是对先夫的慰藉。

    青庐里,裴憬与柳蕙结衣而坐。

    裴憬虽比柳蕙大了几岁,但显然没有柳蕙沉得住气。

    他坐在新婚妻子旁边,偷偷地瞅了瞅举着团扇的妻子。

    旁边的喜婆笑道:“亭侯快念却扇诗啊!”

    “哦哦,团……团圆……什么来着?”裴憬一紧张,脸上霎时白里透红,越着急越想不起来。

    明明进帐前,张茂才押着他背过的!他背书素来没本事,如今更是憋得满头大汗,暗道,要是能做题却扇该多好?

    青庐外,“观花                                                烛”的众人急死了。

    裴该喝得有些大,忍不住撩起袖子就要进去帮忙,被始平公主一把捂住嘴,揪着耳朵回去了。

    裴崇和崔氏对视一眼,都有些无语。新郎在新娘面前,第一晚就紧张地忘了词,这以后不会被新妇瞧不起吧?

    裴妍又急又气,小声问一旁的张茂和裴妡:“你俩素来机智,快想想法子啊!”

    裴妡翻了个白眼,她能有什么办法?这些年,她还以为这位堂哥长进了呢,怎想关键时候还是出了岔子?她也着急啊,可是急有什么用?她总不能能闯进堂哥堂嫂的新房里当先生吧?

    张茂沉思片刻,心里有了计较。他看了眼裴妍手里的团扇,接过来掂了掂,为加重分量,还在扇子的流苏底下系了个自己腰下带着的玉坠,然后撩开青庐一角,将便面狠狠掷了进去。

    那系着玉坠的团扇直直打进裴憬身后的帷帐里,把他和一旁的喜婆吓了一跳。新娘因为团扇遮着,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