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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蒐一过,三宫回銮。www.depulinong.com
帝后带着列位公卿与女眷移驾,随王景年一起回来的,还有赐婚的旨意。
消息传到内宅,太夫人冷冷道了一句“好命”,转头将庾夫人叫来,敦促她在云湄的婚事上多下点功夫,皇帝没成婚的儿子可不多了。
三房那边,王景年倒是结结实实被他母亲骂了一通。
“千里迢迢将濯儿接回来,给她许了好亲事,我原以为你尚有几分疼她,哪怕不求真心,做个吃穿不愁的王妃也好。转眼他高见珣封了王,你就忙不迭把宝贝似的四姑娘送上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个丞相就旗帜鲜明地要惟四皇子马首是瞻了!”
“要说与皇子结亲,打一开始我就不同意,你父亲、祖父都只是边陲苦寒之地的县官,乘着改制的东风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富贵已极,就该知足了。都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到你这里刚刚好第三世,当好好想想怎么守住如今的功劳!莫要再奢求戚畹之贵,前朝那些外戚,哪个是有好下场的?”
“你是天子近臣,在皇帝身边做事,多少人盯着你的一言一行。执其两端,守中致和的道理,怎么还要我这个妇道人家教你?!”
老夫人说得气血贲涨,胸膛似个破锣风箱,起伏着发出“嗬嗬”声响,显然是动了气。
只等她骂够了,出了这口郁气,王景年才靠近老太太床边。
刘寿媳妇打帘进来,送上一盏降火清热的菊茶,王景年亲自侍候老太太喝下去,好声好气道:“儿子知道母亲生气,这不是没办法的事情么,圣旨都下了。”
“没有你和谢氏从中作梗,皇帝如何知晓换人?”老夫人冷哼一声,“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全然不顾你的处境,可别忘了,你那个小舅子还在边关打仗,来日真立下军功……”
李缜如今是军候,再晋两级便是司马,可以不经兵部直接将奏疏递到御前。
“是,儿子会寻个时机,让李氏的名字先入了族谱,不在此事上授人以柄。”王景年暗恼又被母亲岔开了话题,他今日来可不是为说这个,“母亲放心,春猎前我提过的,让濯儿替嫁七殿下之事……”
“什么替妹出嫁,你自己听听,这光彩吗?”
“是,是。”王景年声音又低了些。
老夫人冷笑:“不要以为我老了,坐在这后宅里就什么都不知道。我怎么听说,你和越国公商量着,要将濯儿嫁给他那个傻儿子?”
“又不曾真的定下来,国公爷无非是想给三郎讨个媳妇,没了濯儿,再从族中挑个嫁过去就是。”王景年沉吟片刻,“总之,夫人今日已经入宫,去找皇后娘娘说了。”
从王景年进门,老夫人就不愿正眼看他,线下终于掀起眼皮,里外将这个儿子打量了一番:“她也肯?”
王景年没敢说他给谢氏许了什么,点点头,只道:“夫人是明事理的人。”
此事上他倒没有说谎,谢槿真的进了趟宫。
只是皇后没有见她,自打她上次入宫推了婚事,姐妹俩就有了些貌合神离的意味,在上林宫谢皇后称病,日日深居简出,朝中命妇谁来都不见。
如今给王漱定了四皇子,既做不成儿女亲家,谢槿没事儿就往蔺修仪那多跑跑,蔺修仪出身低,愿意捧着她,她有了如鱼得水的快乐,自然不愿去贴姐姐的冷屁股。
在椒房殿外候了片刻,眼看求见无门,她一气之下回了府。
待马车停在府门外,又想起王景年交代的事没办妥,她不愿让人知道皇后不给她这个面子,一思忖,叩开了对面越国公府的大门。
年逾八旬的陈国夫人被女儿抬上马车,借她三分薄面去求见中宫皇后。
陈国夫人天伦之乐没享到,这年纪还要为两个女儿从中调和,气得用拐杖频频顿地,几乎要将皇宫的青石砖磋出火来:“她是你妹妹,姊妹间有什么隔夜仇,要让你将她拒之门外?!”
“母亲,坐下说话。”谢皇后屏退宫人,扶着陈国夫人上座。
竹炉里煨着上乘的紫笋茶,谢皇后只梳了一个简单的斜髻,象征六宫之主的簪珥墨玳俱藏在发间,并无半点倨傲。
看她还亲自净手煮茶,陈国夫人正欲托大说教一番,还没开口就被堵了回去。
“阿槿要见我,无非是为琮儿的婚事,想必此刻,她就在复道上谢家的马车里,等我传她进来。”
谢皇后笑了笑,拿一个拳眼大小的瓷杯,给陈国夫人斟上茶:“母亲恐怕有所不知,去上林苑之前,她才来见过我,推掉了琮儿和王漱的婚事。”
“这……”陈国夫人隐约听说过一二。
“琮儿被幽那几日,她闻风而动,转头就定了四皇子给王漱,未曾来看过我一次。如今刚圣上刚移驾,她就急着入宫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