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纸人拦路

    追忆往事,难免令人唏嘘。www.guiyunwx.org

    到曲风镇上任第一天,冯伟多还是个年轻气壮的青年。而今已经满头华发,拱肩缩背。

    “正是百药堂的鹤老前辈。”费清明直来直往,无意卖关子。

    “鹤姑娘她,果然不同凡响。”冯伟多慨叹着。

    他不是没有亲眼见证过剑修御剑飞行的通天大能,正是由于用这双如今早已老眼昏花的双眼亲自证实过,才能领悟他们之间横跨的天堑鸿沟。

    那是他们一介平民无论如何都学不会、学不来的。

    多年过去,贺姑娘还是贺姑娘,而他早就佝偻成一个糟老头子,却仍旧下意识把鹤姑娘当做需要有人庇护的平民百姓。

    喉咙突然生出几分难以吞咽的哽塞感,冯伟多明白过来,他这个镇守,或许是当到了该要致仕的时候。

    冯伟多倾诉,民间阡陌交通,往来通行,多有不便。不似京城大都,花费重金修缮道路,疏通河道。包括曲风镇在内的乡村镇子,百姓的流动性不大。

    大多数平民居住在一处地方,由生到死,都固定在同一个居所。

    有亲人好友在旁的,由亲友料理收殓封棺的事宜。

    其余或有名有姓,有照身贴、路引为证,且有银两傍身的死者,暂时找不到人来收尸,死后就会统一送往义庄放置上三日。

    三日之期一到,有人认领的,则有亲朋自行带走,或委托赶尸人帮忙运输。无人认领的,则就近找个乱葬冈掩埋。

    为了不扰民,引起民众忌惮,义庄大多建设在人烟罕至的乡镇边缘地带。距离荒郊野岭近,方便埋葬。

    这年头,拐卖妇女儿童的案例,屡见不鲜。纵然朝廷出台严刑律法,轻则庭杖一百,打到残疾,重则以扰乱民生的重罪论处,压到菜市口斩首。

    然则其中的利益交割巨大,买家需求市场庞大,总有人胆敢铤而走险,地方县衙更是有为其包庇者。却不想,竟有人胆大包天到打起了尸体的主意。

    一点都没有死者为重,遵循生死纲常的概念。

    费清明联想到张家庄案子里,主母随口提起的一个词汇。冥婚。

    “此地可是冥婚盛行?”

    冯伟多稍微流露出一点尴尬,“冥婚事宜,与拐卖妇女儿童相当,虽是陋习,却屡禁不止。”与贞洁牌坊相当,是世俗糟粕形成的结晶体。

    “请少侠见谅。此举虽为不妥,但请体谅父母之辈拳拳爱护之心。”

    他不自觉为百姓们说情,“民间认定没有婚配的女子,不能葬入自家祖地,死后只能作为孤魂野鬼,漂泊无依。而没有子嗣的男儿,会断了家族的香火,落人笑柄。”

    “所以就通过冥婚缔结姻亲,活着不能绑定,死后也要传承。哪怕是个虚名,亦要勉力延续。”费清明快人快语,“其他的因素呢,但说无妨。”

    冯伟多面上的尴尬更甚,在费清明不识眼色的追究下,终归做到巨细无遗地解答。

    人一生都活在惶恐之中。活着为一日三餐担忧,死了怕无人供奉两三烛火。至少生者的想法如此。

    除了担忧九泉之下的子女无依无靠之外,人们深怕没有结亲,完成人生大事的鬼魂会暗中作怪。故而为其寻求依托。是植根于大地根深蒂固的宗法家族观念在暗中作祟。

    其余靠卖尸体挣钱,填补家用,利用缔结两家姻亲,攀附关系等案例,屡见不鲜。

    冯伟多还判过一个更荒谬的案例,一女四嫁。

    活着没能与如意郎君并结连理,死后还要反复受到糟蹋。作为生人不能自主,变做尸体,更是由不得自己。

    之所以案发,是被第二个嫁娶的人家发现儿子合葬的棺椁被撬开了,儿媳妇那户人家正要将女儿配给第五个家庭冥婚。

    冯伟多下令缉拿,那对父母倒是先倒地撒泼。

    “哎哟喂,我们的命怎么那么苦啊?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女儿死了,不能帮扶着家里,照顾照顾老头子和老婆子。帮衬帮衬她可怜的弟弟,嫁人收取几个彩礼。”

    “现在倒好,为女儿谋取婚事吧,免得她孤苦无依,不过是收了几个臭钱,镇守大人倒是开了天眼,就来管了!我的女儿哟,你九泉之下要是有灵,睁眼看看你悲哀的爹娘吧!”

    “我们的命怎么那么苦啊!”

    两人一咏三叹,光打雷,不下雨。嚎得十里八乡都能听闻,却总不见得有半滴泪落下来。

    二老被强制带走,捕到公堂。查清来龙去脉的冯伟多质问,“假使你们二人就为了你们的闺女好,为何生前不点头,应承她与隔壁王二郎的婚事,死后倒是殷勤地为她奔波与其他人的婚事。”

    魏父当即还口,“就他?王家二郎?兜里穷得叮当响,一块铜板滤过去,都不带油腥味。真要便宜了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