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赴宴的人大多知晓,这场宴席不单单仅是乔迁宴,更多的还是为重返京城的崔小侯爷接风洗尘。m.mankewenxue.cc
素闻小侯爷笃学不倦,前两年为求真知不远千里拜师求学。如今学成归来,崔家自然是要趁宴席,好让他一展才华,以此为之后的仕途铺路。
眼见主屋内男宾纷纷落座,纱隔后的女眷也到齐后。宁昌侯崔瑾大笑举杯,宴席正式开始。一场酣畅淋漓后,众人齐乐。
顿然,崔瑾拍拍手,见大家闻声抬眸,便扬声道:“今日犬子晚照求学归来,便让其舞剑,为大家助助兴。”
满屋目光全堆在一旁的崔映夜身上,小侯爷乃翩翩公子模样,本以为只是个好学书生,没想到竟还会舞剑。
宾客们心里都生出些期待来,静看小侯爷如何一展风采。
只是还未等小侯爷拿剑起身,便有小厮慌慌张张冲了进来,跪在崔瑾身旁,俯身低语了几句。
崔瑾猝然脸色煞白,递了眼色给崔映夜,讪讪笑了两声后道:“抱歉啊诸位,大家接着喝,有一要事,我与犬子去去就回。”
崔映夜连忙起身跟上,走时还不忘俯身行礼:“失陪失陪,大家尽兴。来人,再给大人们倒上好酒。”
父子离席,一旁女眷席的宁昌侯夫人林鹭则担起了掌控席面的责任。
纱隔后,落座在偏僻角落的孱弱少女垂眸低思,掩面浅饮了一口茶,举止端庄。
放下茶杯,她勾唇,机会又来了。
……
薛云遥趁大家纷扰,在无人在意之时,混在来往人群里面走出了主屋。
虽说她贵为丞相千金,进出自是随意,只是别人看来她身子实在虚弱,若是知会了旁人,定是不允她随意走动的。
她懒得浪费口舌做解释,需抓紧时间,再去见一次罗长青。
有婚约了又怎样,只要没成婚,这钱袋子就还没跑。
方才听女眷一席上沈芊与旁人提到,罗二公子身子不适,不宜留在人多场合,便让其后院亭子里先行休息。
若只有罗长青一人,那薛云遥还是能按照计划继续的。
她身上揣着让如月昨日准备好的祈求长寿的符纸,若是能当面递给罗长青,说不定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是需防着被来往下人发现,她步伐缓慢,走了良久才寻到后院凉亭。
一汪清池上,凉亭里的少年身穿锦袍,四周竟无一人陪其左右。他缓缓举起茶杯,孤独又寂寥。
仿佛这苍茫天地,他本该孤身一人。
眼见罗家侍从的身影从另一侧赶来,罗长青放下茶杯缓缓站起身,即将离开凉亭。薛云遥攥紧手里符纸,迈开腿向罗长青走去,却听得身后传来一阵摔倒声。
她顿住脚步,还是回过了头,见不远处的池边,崔南雪衣裙染泥,跪于地上,正在揉着自己的脚踝,不时还吃痛地蹙眉咧嘴。
再一转头,罗长青在赶来的侍从搀扶下已然走远。
孤鹤飞走,再难寻其踪迹。
薛云遥轻叹一声,又把目光转回崔南雪身上。她本该早点离开此地,免得生出是非,但不知怎的,她竟愣在原地,迈不开腿。
一旁的清池被春风掀起波澜,她心里亦慢慢生出情绪,是无能为力的酸楚,又是刻骨铭心的阵痛。她别过目光,池水明是清澈的,怎么她却觉得深不见底?
莫非她在失去的记忆里,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崔南雪之事?
还未等她整理好心绪,崔映夜便出现了。
他快步扶起跪坐于地的崔南雪,一改方才温润的模样,心里藏不住的野兽快要破开身体,冷眸紧盯薛云遥:“你此前把南雪推下河,如今可是又想把她推入池里?”
四周无他人,少年不用收起锋芒,于是用那锋利如刀的眼神想要撕碎切开薛云遥,语气冰凉如寒霜,夹杂在其中的怒意,让这冰霜将薛云遥冻得刺骨又压得她喘不上气。
“今日不是云遥姐姐推的,我只是担心她,便跟来了。是南雪自己失足,才摔在了地上。”崔南雪见状赶忙出声解释道,语气倒是真诚,望向薛云遥的眼神也尽是关心。
薛云遥听到崔家兄妹的话,心里的阵痛依然在身,莫非崔映夜的话是真的?毕竟她也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只是此刻,薛云遥骨子里的傲气让她看不惯崔映夜高高在上谴责她的模样,于是忍不住反驳道:“若是我曾经真推了崔南雪,那你怎么不去报官?”
“薛小姐,薛千金,难道你自己不清楚为何吗?”崔映夜怒意愈发重,像是恨不得立马将薛云遥拨皮抽筋。
薛云遥一噎,张口结舌,半晌未言。虽说她有一万种法子可以继续与崔映夜争执,只是不知为何,见着他们兄妹俩的模样就有些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