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珩冷淡的眉眼,生了霜。m.aihaowenxue.us
方才威严冷厉的神情陡然变化,扣在人后颈的手也松开一丝空隙,生怕将那少年脆弱的身子骨捏碎。
燕珩想,还是太弱。
躺在他怀里,面容沾满血污,然而消弭了傲气神情,显得恬淡不争……他扑上来时果决干脆,分明是奋不顾身。
这小崽子,竟真有这等心。
燕珩困惑。
论起来,若是身份置换,高台上坐着他的父王——他也决做不到的。
不知是不是因那模样可怜,燕珩竟抬手将人捞起来了。
这样高大颀长的身姿,抱着人站起身来,几乎将秦诏整个都笼罩住,竟真有几分父子情深之态。
相宜拢着袖子,拿胳膊肘捣人,“诶,诶,你看。”
公孙渊皱眉“啧”了两声,偷摸瞧了一眼,又躲他,“看什么看——我不看。”
“你说……”相宜毫不介意,凑得人齁近,“你说他是……故意的,还是真心的?”
公孙渊瞪他,试图搪塞过去,“什么故意!——可不敢胡说,小心叫人听见了,惹祸上身。老兄啊……你、你管他呢。”
“你看,王上待他,倒有几分舐犊情深,说不定……”相宜见人朝这走来,忙垂低头去,装作惶恐担忧……停顿一会儿后,听着当下混乱平息几分,才敢抬起头来。
他目送人背影远去,方才把剩下那句话说完,“说不定,这秦国的公子还真住下了呢。”
公孙渊转眸睨他,又拿手指点了点人,叹了句,“嗨呀,老兄你呀!”
——早晚败在你这张嘴上。
相宜不以为意,目视金殿的方向,乐呵呵地摇了摇头。
金殿这会子空荡荡,倒是扶桐宫忽然热闹起来了。小仆子们受宠若惊,瞧见他们威风冷锐的帝王,难得这么关切旁人。
秦诏这一晕,生生从“护主”变成了“舍命护主”。
那淋漓坠落的血痕,滴滴哒哒地淌,脏了燕珩的雪白袍衣。若往常,怎么也要问罪了。可这会儿……瞧见秦诏那煞白的小脸,他竟也没顾得上。
医师请他安心。
三五人分别仔细检查完,给人发隙里那点伤口强止住血,又清理干净。连额头划破的那点皮儿,都完完整整的包扎了三圈。
燕珩临床而立,冷着脸看人。
“既无大碍,这小儿,为何不醒?”
医师们面面相觑,不敢答话。
眼见着燕珩那眉一蹙,一群人便又吓得齐齐跪下去了。
到底有位经验丰富,只壮着胆子答了话,“兴许方才累了一晌,又惊吓过度,失了气血。待服了汤药,应当便能醒过来。”
燕珩惊奇这小儿身子骨竟能弱成这般。
虽有两分不耐,到底忍下来了。
直至他歇了两三个时辰,仆从们方才回禀,说是“公子”醒了,正小声挂念着“父王身子如何?别处可曾受伤?可有惊吓,那手指上的伤患敷药包扎了没有?”
燕珩正捋着一卷折子,执金笔,细细的写下了个“允”字。
此刻,他并未觉察秦诏在诸众眼里的变化,竟朝夕之间,从“秦公子”三字变成了“公子”,而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句:“知道了,让他好生歇着吧。”
“是。”
仆子回奔,又听见燕珩补了句,“再有,告诉他,寡人无碍。”
燕珩都不知哪里生了点不悦——怎么自己伤成那般,还挂念别人,这等无知小儿,甚可笑。
仆子们拿原话回禀。
秦诏听了他父王的话,心里有几分失落,便哑着嗓声儿想再撵仆子去一趟。
“你且再去,就问问父王……问问……可还要再来一趟?”他扶着脑袋想了一会子,憋出来一句,“就说,父王可还要再来说会子话——哦,不许说这个,只说,秦诏晚间悟出来一步好棋,可以陪父王下一会子。”
那仆子抿嘴笑了,“公子,您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您瞧瞧外头,天都昏黑了,怎的还好再请王上来下棋?”
秦诏:“……”
秦诏:“那你便说,我这头,还是疼得很……”
“可头疼,也该要小的去请医师,怎的请王上呢?”仆子忍笑,臊了人面皮,“王上哪里会看病——那可医不得头疼。”
秦诏往床上一靠,幽幽的叹了口气。
奈何白日里……他装晕实在。先前为纸鸢玩闹了一会子,本就倦乏,又添了伤!结果,躲在人怀里,香软清幽,竟真的晕乎乎一觉睡了过去。
听仆子说,他父王白日关切,没得半点掺假……可他醒过来,他父王却又两三句话给他打发了。
再想起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