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跪求

  说着,她就要往下滑,要往床边跪。

    赵九重下意识一把抓住了她。

    贺岁愉一边哭嚎,一边偷偷去瞟他的脸色。

    赵九重脸色铁青,但是没再说出来拒绝的话。

    贺岁愉被袖子遮挡的面容上,露出一点点了然。

    哦,吃软不吃硬嘛。

    ***

    来福客栈在一日之内空了,原本就没有客人的客栈在几个店小二和厨子都离开以后,显得更加空荡了,说话时都能听到回音。

    一转眼,就到了陈掌柜离开的日子。

    陈掌柜提前留了一把钥匙交给赵九重,慷慨地让赵九重住到离开沧州为止。

    经过两日修养,赵九重已经能下地,坚持要送陈掌柜出城,贺岁愉本来懒得动弹,想在客栈里躲清闲,但是又怕赵九重反悔,万一不回客栈自己一个人先跑了,所以她便跟着一起来了。

    沧州的街头一片荒芜,临街的店铺几乎关完了,街道上陆陆续续有马车朝城门口驶去。

    路边到处都是骨瘦如柴的流民,一看见富人的马车要出城,便一窝蜂围了上去,各个满脸殷切与渴望,想要乞讨一些食物,但是却只得来狠辣的鞭打和斥骂。

    陈掌柜携一家妻儿老小,跟在浩浩荡荡的镖队后头,挤在一辆半旧的小马车里出城。

    在渐去渐远的马蹄声中,蜿蜒的长队逐渐化作一个模糊的黑点,最终在路的尽头消失。

    赵九重目送马车远去,望着苍茫的远方,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贺岁愉靠在脏兮兮的墙壁上,静静地看着另一边——被人群推攘着、即将被马车轮子压断腿的男人,在关键时刻,马车附近挤挤攘攘的人群挡住了贺岁愉的视线。

    只听到那男人突然惨叫一声。

    等贺岁愉再透过人群的缝隙看见他时,他已经奄奄一息地倒在血泊里了,她在泥泞的车辙里看见了他那条被压断的腿,血肉模糊。

    赵九重被惨叫声吸引了注意力,快步走过去。

    贺岁愉脸色一变。

    不是,这人不会又要多管闲事吧?

    照他这么个行侠仗义法儿,累死都管不过来天底下的不平事。

    贺岁愉虽然有点儿烦躁,但是还是跟了上去,毕竟她还想跟着姓赵的一起出城逃难。

    那马车压断男人的腿以后并不满足,正要倒回一点,朝男人的身体压过去,像是不把人压成碎片不甘心似的。

    幸亏赵九重来得及时,从车轮下救下了惊恐的男人。

    赵九重一脚将那高大的马车踹得猛烈一晃,马车里的人“砰——”一声不知撞在了哪里,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嚎叫。

    “少爷!”

    “少爷您没事吧?”跟在马车旁边的几个侍卫和小厮慌了神,纷纷关切询问。

    很快,马车的车窗处,一个肥头大脑的男人“唰——”一声掀开帘子,探出半边身子,凶神恶煞地质问:“哪个杂种,敢踹老子的车,不要命了!”

    男人恶狠狠的目光扫视一圈,落在了赵九重身上,“狗杂种,是你啊。”

    赵九重站                                                在低处,周身气势却一点也不低,毫无惧意不说,脸上甚至带着蔑视与嘲弄,声音响亮地应答:“就是你爷爷我!”

    男人闻言,瞪得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又惊又怒地说:“我看你小子是不想活了!你们是死的吗?都给我——”

    暴怒的男人正要招呼身边的护卫上去围住赵九重,但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赵九重抢过马车夫手里的鞭子,牟足了劲儿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仰头发出高亢嘶鸣,疯了似地往前跑,带着马车飞快朝前奔去。

    那气势汹汹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被晃倒,又“砰——”一声撞在了车里,比刚才那声还响。眨眼间,男人就被疾驰的马车带走了,只有他的惨叫声顺着风被吹过来。

    剩下骑马的几个护卫,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整了个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去阻拦马车,便将怒火集中在了始作俑者赵九重身上,想要围住赵九重好给主子一个交代。

    赵九重朝马车离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们的主子都跑了,你们还不快去追!”

    “他要是有个好歹,你们都不跟在身边,即便抓住我又有什么用?”青年抱着胳膊,理直气壮地说。

    “啊——啊——”那杀猪般的惨叫声又传了过来。

    几个护卫对视一眼,权衡之下,还是主子的安危比较重要,连忙驾着马朝城外追去了。

    ***

    待那群人走了以后,赵九重这才转过身来,去看方才被马车压断腿的男人。

    男人匍匐在泥泞的地上,费力地往前爬着,已经爬出了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