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得脑子更不好使,没留意到,就在他背对虞明窈时,一只手,悄然出现在需要搀扶的虞明窈面前。
眼前这只手,骨节分明,莹白如玉。
食指第三节处的褐色小痣,熟悉又陌生。
虞明窈刚刚平息的心,一下飞速跳动起来,似有一群失了方向的枯叶蝶,在她胸腔中四处乱撞。
她顺着这只手,目光缓缓上移,落入谢濯光幽深透黑的眼眸里。
她一下打了个寒颤,全身上下毛孔收拢,寒毛直竖。
冷,真冷啊……
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缓缓撑着地面,一点点让自己立了起来,没有再多看那只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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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暮色四合,天色将晚,虞锦年、虞明窈两兄妹还未见踪影。
午前就从裴老夫人那得知两人坠马事件的施罗氏,气不打一处来。
雁月陪着她,一老一小,在门前踱步。
施罗氏这股气,直憋到两兄妹一左一右,慢慢晃到门口才止。
“雁月,关门。”
两人一入内,门栓立马落下。
虞明窈一抬眼,看到的就是自家外祖母这罕见动怒的模样。两人为人,外祖母这还是第一次生这么大的气。
她鼻头一酸,眼也跟着垂了下来。
院内死一般寂静,唯有大马哈的虞锦年,此时还在乐呵呵道喜:“外祖母,你不知道,今儿妹妹可威风了,除了那俩讨厌鬼,裴氏学堂没一个能赶得上她。”
“妹妹就是聪明,不愧是我妹妹。”
他包成粽子的手,垂在大腿处,面上仍然一副有荣与焉的乐呵。
直过了半晌,院内没一人接过话茬,他才敛起脸上的憨笑,偷偷瞄了几眼旁边的虞明窈。
“跪下。”
施罗氏立于屋檐下的风口处,向来和蔼的脸,面容冷肃。
她的声音也很沉,沉到虞明窈都能听到内中隐隐透出的悲痛。
她一声不吭跪下。
旁边虞锦年“啊”一声短呼,随即,想也没想跟着跪下。膝盖落下之时,一 道骨头碰撞青石板的沉闷声响起。
“我辛辛苦苦带你们俩来京都,是让你们逞能吗?”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俩今日这般冒险,有想过我这么一个头发发白的老人,若是又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这让我心里怎么过得去?”
施罗氏说着说着,自己就先受不住了,背过身去暗自垂泪。
气氛一时无言。
眼见一大一小,都在抹泪,虞锦年自觉作为家中唯一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这时候得站出来。
他先是未经许可起身,拿过雁月手中的帕子,再试图将虞明窈拉起,让她去给施罗氏揩泪。
可惜,念头是好的,虞明窈死死低头,就是不肯站起。
“别拉她,让她跪。”
施罗氏扭身不肯看虞明窈,自个从袖中重新抽了条帕子,边拭泪边道:“锦年是我看着长大的,你就不是么?”
“他不会骑射,你从哪习得?我知你现在大了,也有自己的心思了,但外祖母就算老了,不中用了,也是你们俩的长辈。”
施罗氏话越说越重,她以为虞明窈会起身说点什么,可虞明窈偏生犟劲上来了,不管她和虞锦年两人说什么,仍跪在那一声不吭。
气得施罗氏最后拂袖就走。
月色渐渐上来,整座院落,寂静无声,一点声响也无。
白日里骨子里那股劲,渐渐退下,疲惫脱力从擦伤的手臂处,一点点往全身蔓延。
虞明窈也不知自己思绪放空了多久,白日坠马后发生的一切,如烟一般,只在她脑海中存在了一瞬,就消逝无踪了。
她脑海中又浮现谢濯光那张脸。
云楼的解围,小簿子的心思,这一世,这人的心仪来得更早,更了无踪迹。
可是她已经没有一个兄长,一个外祖母可以为她牺牲了。
这辈子,她惟愿他俩顺遂吉祥。
自己不能再爱上谢濯光了。
房间里,虞锦年还在费劲同施罗氏解释。从裴尚设局,到旁人是怎么嘲笑他们兄妹俩,再到虞明窈今日坠马,身体不适仍力压全场,在第二轮中勇夺魁首。
他往日笨拙的嘴,硬生生将夸妹妹这事,夸出了花来。
最后,他语重心长来了一段。
“外祖母你说京都男儿这般好那般好,可我瞧,没一个能赶得上妹妹。妹妹这般出众,为什么非要我们低声下气去求人娶?”
“苏州府那么多人,即使没一个妹妹能看上的,我们好好养妹妹一辈子,不好么?非得让她在这京都受气。”
“她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