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求药

    明日大婚,按规矩,苏湄需在戌时沐浴更衣,换上红色里衣,待到榻上之后再换上红鸾鞋,至此双脚便不可再落地,否则是沾了晦气,坏了婚事,直到明日吉时梳洗之后方得随意走动,但也不得出了闺房,见了外人。m.luhaibing.com

    可阿公的喘鸣症突然加重,阿婆忙去找家中备下应急的几副药,却发现被鼠虫之类啃食过,饮片洒落在橱中,混作一处,如何也是用不得了。

    苏湄在屋里便听到阿公的咳声,又听到有时喘不上气时猛吸气的声音,于是忙推开门,奔去阿公阿婆的房门前,敲门问道:“阿婆,阿公的喘鸣症可是犯了?”

    “没事...咳咳咳——”

    阿公想要应声来让苏湄放心,却止不住地咳,已是没有气力多说几句,顺着胸口的手动作不敢停下。

    阿婆见他唇色微紫,大口大口吸气模样瞧着也实在难受,便也哭着给他顺气,一边又怕苏湄担心,颤着声与门外焦急敲门的苏湄说道:“湄儿,莫要担心,是你阿公老毛病犯了。”

    苏湄闻言也顾不得其他,推门进了屋中,见阿公咳得喘不来气,眼眶瞬间挂上泪珠,“阿婆,裴玉先前开给阿公的药放在哪处了?我这便去煎上。”

    “药包被老鼠咬破了,里面的药材也被啃得剩些渣滓,受潮用不得了”,阿婆留着泪,原本沟壑的脸上尽是泪花。

    “那我这便往附近的药铺去,定会还有人在的!”

    苏湄说着便要向外奔,却被阿公拦下,“湄儿...咳咳——你明日就要嫁人了...可不好为了我这个老头子破了规矩...都是老毛病了,没事的...咳咳——”

    “阿公,何事都不比您与阿婆”,苏湄红着眼,轻抚阿婆的肩,“阿婆,湄儿会尽快赶回。”

    阿婆拍拍她手背,哭着:“苦了你了,孩子。”

    苏湄摇摇头,“得阿公阿婆看顾至今,是湄儿之幸事。”

    说完便拿过桌上的帷帽戴好,向外奔去。

    因昨日才下过雨,路上多泥泞,方才苏湄跑得急,红鸾鞋未有来得及换下,现下鲜红鞋面上染上脏污,颇有些扎眼。

    裴玉在乌城,离无涯镇也需一个时辰的路程,她没有马车,赶不去也来不及,只能在这附近的药铺去寻,却也不过二三处。

    更何况夜色渐深,哪怕有守在铺中防盗窃之事的小郎,也难说会不会愿意再为她这一个病患开张。

    但如今她唯有一试。

    阿公的喘鸣症虽是痼疾,但难说情状危急与否,纵使当真像阿公所说,挺一挺便可转好,但犯病时阿公那般难受模样,苏湄也不忍束手看着。

    阿公阿婆说过,她是他们在孤山山脚的河岸捡回的,醒来时已是失去记忆,也忘了名字,只隐约记得自己为“苏”姓,两人便取河岸之意,以苏为姓氏,唤她苏湄。

    与阿公阿婆相处时日将要有两个年岁,受两人照拂太多,若不是他们心善将她救下,她如今还不知在哪处。

    这救命之恩,她铭记于心,唯有尽己之力,供养他们余下的年岁里过得平顺富足些。

    裴玉求娶她时与她说过,婚后会将阿公阿婆同接去京城,为他们买下一处居所,方便她平日来往,也方便照料两位老人。

    裴玉所言所行无不在为她着想,这般极好的人,苏湄遇上,心觉实在幸运,只是她仍未知晓他究竟何时对她动的心,裴玉也不曾提过此事。

    这般回想着旧事,待寻至一家还明亮着的药铺前,竟也不觉得多累,只是有些气喘地敲了敲门,问向里面:“可还有人在?”

    “何事?”

    门被打开,果见一模样年轻的小郎站在屋内,脸上尽是不耐烦。

    见是一带着帷帽,鞋上裙摆尽是泥污的女子,那人眉头皱得更甚,“这么晚了,还来敲什么门,门上挂着歇业二字可是瞧不见?尽叫你们这些没长眼睛的打扰,连着几夜都没休息好了!”

    苏湄知此人正拿她出着闷气,可阿公病情实在急迫,寻了其它几处都不见铺中亮着烛光,想来也只有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也无法,只能忍下,好声与他商议道:“小女家中病父突犯喘鸣,家中药草用尽,只得前来叨扰,想请您为家父配上几副中药,缓此急症,眼下情状危急,唯有此举,多有得罪冒犯,甚歉。”

    说着,她将钱袋取出,里面的铜钱已是她身上全部积蓄,待将钱袋递给小郎,又道:“小女身上暂且只有这些,先付上药钱其余尽是给您的酬劳,明日定再带上银钱来登门道谢。”

    “就这点?”

    小郎拿过钱袋掂量几下,打开看里面竟连颗碎银都不见,随手便将钱袋扔到苏湄身上,鄙夷骂道:“拿这点钱就想让小爷办事,你个贱妇瞧不起谁呢?”

    苏湄看着地上洒落的铜钱,蓦地从袖中掏出匕首,直指向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