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6

    赵蔓枝在巷口下了车。m.pantays.com

    七八月的江南无论再怎么热,下雨总是凉丝丝的。这点就与港岛很不同,热带下起雨来,只会让空气愈发潮闷。

    她本来想把披肩摘下还回去,开门时凉风扑面,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赵蔓枝站在路边,躬着身,半歪脑袋向内看,“boss,这个披肩能借我一下吗?我会洗烘好还给你的。”

    庄又楷点了下头,又想起了另一桩,开口,“那件西服,你也洗好了?自己洗?”

    “不是,找售后处理的。”她捏着披肩一角,被他问得有些紧张,“我想这样应该不会洗坏……”

    赵蔓枝不犯倔的时候,做事确实细心又周全,这点无可指摘。只是庄又楷心里清楚,庄家人吃穿用度的门槛向来不低,至少不是寻常阶级能触碰的,赵蔓枝能在没有他本人授意的情况下找到售后处理,是她本身的家底殷实,还是另有人脉?

    “那你说说看,你们学校卧了什么虎,藏了什么龙,还不死心的要追你?”

    “阳光有朝气,门门摞A,出身也很好,但从来没架子。”

    没由来地,他又想起那夜的交谈,那时候的赵蔓枝微微扬起下颌,神色带着几分年轻的骄傲,像月光下盛放的玫瑰。

    好像只有讲到这个人,她才浮现出如此灵动的神情。

    话好像堵在心口,压得他有些闷,好半天,庄又楷才把目风拨开,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最后仍借着调侃,举重若轻地吐露,“找那个细路仔帮的忙?”

    “嗯?……嗯。”

    赵蔓枝看着他的臭脸心想,你的衣服那么金贵,普通干洗还了得?一天挑三拣四的。

    看他没有再说什么的意思,赵蔓枝道别后关上车门。卢谦宁没有立刻发动车辆,抬眼从后视镜观察他,笑问,“现在回去吗?”

    “等我抽支烟吧。”

    不等卢谦宁将烟灰缸递过去,只听一声轻响,后座已空无一人。

    *

    “面料就要织锦缎这款吧,斜襟就好。”赵蔓枝翻出备忘录,递到老裁缝跟前,“这是尺寸,但是不晓得准不准。”

    头发花白的老人家把老花镜往下推了点,眯着眼看,“要是怕不合身的话,就做全开襟一片的好啦,古法我也经常做的。”

    “行,您定就好。大概要等多久呀?”

    “最近单子不多,个把月吧。”

    “个把月……”赵蔓枝在心里算了算时间,刚好是她返校前后,“行。只是到时候如果我不方便来苏城,还得麻烦您帮我寄一下。”

    “没问题。小姑娘送人的吧?真是有心了。”

    “是,送给我妈妈。”

    “好孝顺的小囡,父母好福气哦!”师傅抄下了数字,把手机还给她,“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开个订金收据。”

    “谢谢。”

    实习工资虽然不高,但也是自己挣来的钱,赵蔓枝每回实习拿到第一笔工资,都会想着给父母买礼物。

    现在丁女士的是准备好了,给老赵送点什么还没头绪。去年送的渔具他很喜欢,难道还要再送一次么?

    赵蔓枝一边想,一边环顾四下。窄巷里的店铺逼仄,下起雨来还有苔藓的青湿气息,但一条条旗袍妆点了这里,替岁月留下印记。

    约莫三十年、四十年前,老裁缝还是小裁缝,这里也不叫苏城的老城区时,景象也大致如眼前这般,静谧又亘古,像一坛尘封的老酒,时间越长,越舍不得开启。

    正当她以为这个多雨的午后会一直如此平静时,店门被推开,提示用的风铃叮当作响。

    赵蔓枝循声回头,神情由放空转为诧异,“boss?”

    “欢迎光临!”老裁缝也回来了,招呼完,把收据递给赵蔓枝,“到时候做好我会通知你,如果自己来取,要带好单子。如果要邮寄,再把地址给我。”

    “好的,谢谢您。”她随便折了折,放进包里,看向庄又楷,“你来干什么?”

    男人挑了挑眉,“做旗袍,看不出来?”

    “做旗袍?”

    “做旗袍,送人是伐?”裁缝老爷爷快速揽下生意,“尺寸带了没有?店里的料子都可以挑,门襟的话,这边有式样——”

    “没有尺寸。”庄又楷信手一指,“照着她做吧。”

    “她?噢,你们……”久经红尘的老人很快会意,眼睛弯成一条缝,“好,好,我拿下皮尺。”

    庄又楷在干嘛?他又想干嘛?

    赵蔓枝完全被搞蒙了,眼前人看着也不像玩笑的样子,那即便是要做旗袍送人,怎么可能是送给她?

    “我不爱穿旗袍的,来做衣服是送给我妈妈。”她犹豫良久,憋出一句委婉的暗示,“况且,这也太突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