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沉默许久,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冷笑一声:“当日在灵堂上闹着寻死觅活,如今还不是想着琵琶别抱?本王还当她是个有气性的,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常喜偷瞥了眼主子的脸色,附和道:“王爷说得极是,这世间哪有女子甘心年纪轻轻就守了寡呢?这江氏又是个貌美的,心中想着攀高枝倒也合乎情理。”
话音刚落,书房中原本有一下没一下叩击椅袱的声响戛然而止。
他支着手倚在椅上,神情有些许古怪。
武安侯的侄媳,方才电光石火之间,他蓦地想起自己在宣州府时见过那张面孔。
明明是害怕极了,却不肯后退半步,依旧绷直着脊背,甚至抬头直视他。
既矛盾又倔强,他当时觉得这人有趣得紧。
他突然开口问了句:“她是个什么身份?”
常喜闻言愣了一瞬,随即惊诧道:“王爷,您当真忘了么?”
陈续宗掀起眼皮,淡淡扫他一眼。
常喜呼吸一滞,自知失言,连忙道:“翰林院修纂江奉儒之女,”他偷瞥了眼主子的脸色,又补充了句,“这桩婚事还是您向圣上提议的。”
书房气氛明显沉寂了些许。
常喜俛首低眉,心跳如擂鼓。
半晌,他才听到那人不辨情绪道:
“派人仔细去查她的身份。”
一月之后,看到呈至案上的一份记录,陈续宗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他难得发作,动了脾气,将手中一沓信纸重重掷于书案上。
“你当真越发会当差了。”
常喜人精似的,怎会听不出他话中咬牙切齿的意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腿犹打着颤。
他十分确认自己将这份差事办砸了。
作为王爷的随从,他自认已将王爷的意思揣摩得极为透彻了,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爷却为此大动肝火,他心中既惊且疑。
心中虽费解,他硬着头皮劝慰:“王爷,切莫动了肝火,伤了您的玉体可是得不偿失啊。”
得了那人咬牙道的一个“滚”字,常喜连忙爬起身退下。
屋门被人轻轻带上,书房内只余陈续宗一人。
他倚靠在雕花紫檀椅上,低头看着案上那一沓信纸,眸色晦暗难明。
信纸上记载的是江氏近一月的一言一行。
简直是荒谬至极。
他揉着眉心,心想底下这帮奴才当差越发不得力了,看来日后还需费心调教一番。
他决定将注意力转移到政务上。
近来筹备战事正吃紧,下属不敢马虎,大小事宜皆要向他请示批复,陈续宗从不假手于人,每个折子都仔细看过,辅以几笔朱批指示。
放下最后一本折子时已近子时,他本该回屋安置的,但鬼使神差地,他重又将那一沓信纸拿了起来。
每日不是出府赴宴,就是在府中操持事务,倒也算是老实安分。
陈续宗一目十行,并未发现不妥之处,正准备吩咐下人拿下去烧了,目光突然定在并不显眼的一行小字上。
廿八,京郊虎豹营外,同一人交谈许久。
他沉冷眸中隐约浮现寒意,京郊虎豹营是他的精锐骑兵营,她一妇人去那等重地又是作甚?
.
且说江葭这边,恰逢年关将至,她也越发忙碌了起来。
说来也是莫名,她近来总是感觉脊背发凉,似是有人监视自己一般,她说与瑞珠听,那厢却劝她忙碌起来便不会胡思乱想。
江葭想来也觉有理,于是作罢,将全身心投入到打理府中杂务上。
到了岁末,阖府都忙碌起来。二房虽说人丁稀薄,但上下事务操办起来也是繁琐芜杂。杜氏又向来是个不理事的,接连遭受丧夫丧子的打击之后尤甚,索性将一应事务交由儿媳打理,江葭不好推却,只好硬着头皮揽了过来。
旁人想她出身小门小户,头一遭操办起侯府事务必是会闹出不少笑话。但令人大跌眼镜的是,江葭做事可谓是滴水不漏,令人丝毫挑不出错处来。众人震惊之余,也对她多了些刮目相看。
谢老夫人耳聪目明,对江葭自然多了几分欣赏,加之本就存在的些许怜意,也就越发在府中抬举她,甚至隐隐出现要越过大房三房两位正头夫人的势头。
吴氏作为大房长媳,心中自是生出些不满来,待江葭也就疏远了些。至于三房的陈氏,似乎是对这一切浑不在意,如往常一般笑呵呵地邀江葭一同出府赴宴。
不过今日江葭另有安排,是以婉拒了她的邀约。
甫一下了软轿,她就见到身姿笔挺如松的少年。
许久未见,姐弟俩一时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