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赏,却也明白自己不得不如此为之。他止了低头啜茶的动作,定定地望着他,随后道了声好。
这一打量,让皇帝目光一顿。视线在他的额角上停留许久,随即缓缓开了口,似是关怀:“你额角这道伤疤是怎么回事?”
“谢圣上关心,”陈续宗微顿,面不改色地回答,“不过是臣前些日子在马场驯马时,不慎被一匹烈马踢着了。”
闻言,皇帝嘴角不免抽了抽。什么样的烈马会正正好踢到那处。
沉默半晌,他道:“前些日子波斯国才进贡了些上好的祛疤膏,朕待会让曹平拿一些给你。”
他垂眼啜了口茶,又补充了句:“毕竟你如今正是气得志满,让旁人瞧见了,终归不甚好看。”
皇帝自然不信他的话,也不知晓这伤疤从何而来,不过他可以肯定的是晋王本人并不愿意提及此事。既如此,他自然不介意顺着这个伤疤来恶心晋王,如此也好帮自己出一口恶气。
陈续宗听得出皇帝话语间的机锋,并不介意,从容不迫地谢了恩,随即行礼退下,大步出了金銮殿。
待他走后,皇帝倚坐在龙椅上,难掩疲态。
“二皇子的婚事已交由礼部去办了?”
曹平连忙点头应是。
皇帝点点头:“还是得让孔家那丫头风风光光地嫁过去才好,莫要寒了太后的心。”
“奴才省得。”
皇帝沉默许久,蓦地吩咐:“近来流传的那首童谣,你唱给朕听听。”
曹平猛地抬头,一时讷讷不敢言,砰地一声跪在地上:“圣上,此首童谣也不知是哪个有心之人散布出来的,恐是会有污圣听啊。”
皇帝摆手道了声无妨,示意他说。
听他唱毕,皇帝喃喃:“……守边疆,万民仰。”
“万民仰……”他嘴边细细咀嚼着这三字,沉默许久,眸底难掩不甘,“朕是天子,他凭什么?”
他阖眼,呼了口浊气:“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朕姑且再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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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喜今日在外帮着主子应酬交际了一圈,到了晚间才回到王府。
从前不少老顽固上疏弹劾自家主子,只差没有指着他的脊梁骨痛骂,可如今宰相失势,这些人便只能觍着脸来攀附他。常喜若不借此机会对他们阴阳怪气地敲打几番,他还便真不姓常了。今儿个他走了这么一遭,当真是好不解气。
甫一进了书房,正欲同主子讲讲这些人的丑陋嘴脸,却见他站在书案后,手上拿着一本折子,烛火映照着他的面庞,让人看不分明他的神情。
常喜心下好奇,抻长了脖子去望,看清那折子署名是江奉儒的那一刻,心下 霎时警铃大作。
“如今翰林院由谁主管?”
常喜连忙收了眼神:“是齐道全齐大人。”
陈续宗淡声吩咐:“你去请他来本王这儿喝一盏茶。”
可怜齐大人到了王府时,双手颤抖得连茶盏都端不稳。
这个节骨眼上,他实在难以不多想。方才来晋王府的路上,他诚惶诚恐,不停思索着自己有无做得罪晋王的事,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偏生来请他的那位常大人嘴严得透不出一丝风来,半个字也不往外透漏,让他很难不猜疑那厢的目的。
入了书房,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一礼,上首那人却迟迟不叫起,半晌才不紧不慢道:
“齐大人,翰林院的江奉儒可是你属下?”
齐道全直觉不妙,勉强镇定地应了声是。
陈续宗捏着折子的手一松,折子霎时掉落在桌案上,发出沉沉的一声闷响。
“这是他弹劾本王的折子,其中不乏些结党营私,欺君罔上的罪名,你不妨也看看。”
听到这句时,齐道全简直快要两眼一黑晕了过去,哪敢当真上前去看。
冷不丁又听见那人问道:“这般的折子,他上了不止五道。齐大人,你以为如何?”
齐道全被他惊得出了一层冷汗,连忙伏地,斩钉截铁道:“殿下,这人自是信口胡诌罢!您心怀仁义,忠君体国,如今走在官道上,您随机拉过一人去问,上至迟暮老人,下至五尺孩童,无人不对您是溢美之词啊。”
陈续宗颇为认真地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
“若是忠言逆耳,本王听听倒也罢了;可若是信口胡诌,便合该有些惩罚,以儆效尤才是。否则长此以往,人人皆可颠倒黑白,让他人蒙受不白之冤,官场风气可如何是好?”
齐道全官服下的双腿仍在打颤,话也说得磕巴:“殿下此言甚是……断不可姑息养奸,让这般人混淆视听……下官治下不严,亦有罪过。”
陈续宗冷眼瞥过他颤栗的身子,却是摆摆手,表现得极为宽容大度:“罢了,本王并非小肚鸡肠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