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沈昀才进正门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抱了起来。m.juyuanshu.cc偏偏手的主人也不是细心的主儿。
金花点缀的纱幔从沈昀的下颚往上勾着鼻尖划过,痒痒的控制不住打了个喷嚏,整个小身子猫似的摊在沈淮肩上,却换来了老父亲的双手一颠。
沈淮自以为这动作表达的是父子间的亲昵,毕竟时下讲究的是“抱孙不抱子”。
但他十几岁时就是京中头一个混不吝的,哪在乎这些讲究。
心中尚且还得意地喟叹“天伦之乐啊!”
然而在其他人看来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宋氏跟前伺候的画屏,画音只见小主子身上的斗篷未解,银白斗篷的小帽抖落了细碎的雪,冻得鼻尖通红。
纱幔简直是兜头而过,惹得小主子打了个喷嚏,侯爷竟还颠了一下,下巴磕在了肩上,在众人的脑补中已经自行给沈昀的眼中填上了可怜巴巴的泪花。
心中诽谤“可怜的昀少爷!”
一个梨花团扇仿佛是在回应众人的心思,从榻上摔到了沈淮的小腿上,止住了定远侯愈发张扬的步子,他讪讪地将沈昀放了下来。
“沈微之,这是你亲儿子。”微哑的笑骂声传来。
金丝楠木的拔步床上雕着繁复的花纹,其上的女子却妆容素雅。
身着木兰青双绣罗衫,发间一只雕花白玉簪,五官柔美,静若处子。此时见沈昀未解斗篷,小脸通红,不由气恼了起来,整个人像被点了睛顿时鲜活了起来。
宋氏身边侍药的画灵虽得了个“灵”字,却是再严谨不过、一丝不苟的性子。得了主子的眼色,将一颗蜜饯金枣递到宋氏口中。
而后便拾起一个小巧的手炉,卸了沈昀稍湿的斗篷,用手暖了暖带了一些冷气的小手,不到半柱香就将他收拾的妥妥当当。
沈昀端端正正地坐着,不时地抿一口桃花酥,看着沈淮和宋氏的争论,眼中流转着一抹笑意。
“侯爷拿你沈家那一套糙着养儿,莫不是要再养出一个你来。要妾身来说,这生在锦绣堆里,便理应金堆玉砌,锦衣华服地养。”
宋氏的风寒好转了不少,但闷在屋子里终究是难受,从沈侯爷这次不经意的失误中又不知联想到了什么,竟开始翻旧账了。
说起话来愈发的不客气。
“不是早就说定了昀哥儿日后最好是走文官的路子?虽说这出身定远侯府武艺不能丢,但也不用你在那酷九寒天里拎着一六岁稚儿去打熬筋骨。想练子成虎,想疯了不是?”
沈昀挪了挪屁股远离战火,低头换了个栗子糕掩饰自己对半开的心虚和幸灾乐祸。
这的确不是沈侯爷的锅。
他前世最痛恨的就是自己半分武力也无,后来右手废了之后更是被传手无缚鸡之力,什么病秧子、白斩…咳咳,诸多不实言论……
他不知有多少谋算都被对手暴力破了,恨的他牙痒痒。
“这般好的条件,当然要从小开始练。”沈昀当时心中暗想。
但颇为不幸的是,沈大公子高估了自己这具小身子,荣获沈侯爷白眼、鄙视、嘲讽三连杀。
而沈侯爷此时却无暇关注默默缩小存在感的儿子,听了夫人的话就暗道不妙,
“这两年小兔崽子不知在自家夫人这卖了多少惨,偏偏夫人还真就只信他,对自己的解释是爱理不理的。”
沈淮心中有点委屈。
“酷九寒天?没有的事。昀哥儿这个年纪爱哭爱闹,正是对那些刀枪棍棒感兴趣的时候。就是胡闹了一番而已。”
沈侯爷搓着手回答,语气颇为可信。
见夫人无动于衷,又赶紧岔开了话题。
“夫人这白玉簪甚美啊!”
“哦,孰美?”
……
……
天色将晚,沈侯爷用尽了兵书中的三十六计,才把自家夫人哄得眉开眼笑。
而沈昀也从一开始的津津有味,到了后来的麻木无趣,再一次感叹自己爹娘真是天生一对。
雅青色斗篷里裹了一个蓝衣的小团子,出了卿吟居的沈侯爷终于想起了沈大公子曾经的豪言壮志
“身在文,心向武,以后定像爹爹一样拳打雁门西,脚踏边沙贼。”
不可否认,沈侯爷被哄到了!
他还曾为大周半百年内不会再有大的战争而为自己儿子无法实现心愿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惋惜,并决定将自己的武艺倾囊相授。
当然,结果证明沈昀这个儿子完全是为坑爹而来的。真是一个披着羊皮的小狼崽子,半点亏也不吃。
他才发挥了不到十之一二的威力,本来正在高兴于自己生了一个根骨不错的好胚子,为了防止他像自己小时候一样自世过高刺了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