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门缓缓开启，检测室正中间放着一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木质椅子，只有灯光位置移动时，才能看到椅子上用古老的雕刻技术刻满的代码串，数百条神经探针落在椅子周边，像水母有时游离又聚拢的触须。
裴余是第一次见这把号称能剥离人格意识的“心理测绘仪”，但她不是第一次听说。
她住在黎明之城垃圾场，到处都是被“心理测绘仪”审判为“数据异常体”的“傀儡”，他们只会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变成这座城市的养料。
“你知道为什么分部突然加强审查吗？”沈轩突然在门口停住。
“为什么？”裴余迷茫地回头：“不是因为上级检查吗？”
沈轩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仿佛在加密与坦白间挣扎，最终，他只是在裴余肩上按了按，触感冰冷如机械：“祝你好运，裴余。”
*
审讯室很冷，裴余感觉自己被冻得有些僵硬，机器轰鸣声从房间中央传来，那台所有人闻之色变的“心理测绘仪”开始启动，神经探针缓慢游动起来，看起来像洋娃娃乖巧的辫子，但裴余知道，这是所有人的噩梦。
墙壁上镶嵌的屏幕闪烁着复杂的代码流，仿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请坐，裴余。”一个冰冷的女声从头顶的扩音器传来：“我是本次的检察官：陶雪宁。”
裴余抬头，看到观测室内的陶雪宁正隔着一层防爆玻璃注视着她，陶雪宁的制服笔挺，胸前别着一枚银色的徽章，这代表她是总部官员。
裴余缓缓走向那把椅子，刚坐下，神经探针就像水蛭一样立贴上了她的太阳穴、颈部和手腕，冰冷的触感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放松，别害怕。”陶雪宁的声音很温柔，透过扩音器传来时却带着让人不自觉臣服的压迫：“这只是例行体检，只要你没有异常波动，很快就能结束。”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整个人的生理和心理都在不自觉地迎合陶雪宁的一举一动，明明理智告诉自己要提防起来，但却提不起一丝抵抗的念头。
裴余强定心神，点了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平静，她知道，接下来的每一秒都至关重要。
“启动心理测绘仪。”陶雪宁的声音刚落，裴余坐着的那台机器便发出了低沉的嗡鸣声，太阳穴在刺痛，仿佛有无数只手在她的脑海中翻找着什么。
“开始扫描。”陶雪宁的声音冷静而专业：“裴余，请回答以下问题。”
“你的日常工作是什么？”陶雪宁问道。
陶雪宁补充：“以前的。”
“你们不知道吗？”裴余满头问号，没想到会问这个，她不禁开始怀疑联邦的工作效率，难道任秋潼她们部门的数据还没同步过来？
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垃圾场垃圾分拣员。”
“你最近是否接触过异常数据？”
“没有。”
“你是否曾试图获取未授权的数据？”
“没有。”
陶雪宁的目光在屏幕上扫过，眉心也皱了起来，似乎在分析裴余的回答是否符合预期，良久，她转头看向隔离室内的沈轩，低声说道：“她的表现正常，没有明显异常。”
沈轩点了点头，但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裴余，他的手指在全息屏上轻轻敲击，似乎在记录着什么。
“进入深层扫描。”陶雪宁的声音再次响起。
太阳穴的刺痛感突然加大，裴余不得不转移注意力来分散这份疼痛，比如盯着沈轩的衬衫，好像露出来了什么东西？
“裴余，你是否曾试图攻击仲裁者？”陶雪宁继续询问。
裴余更疑惑了，她说：“是的。”
这下轮到陶雪宁和沈轩两个人头上缓缓冒出问号：“你确定？”
“确定。”裴余透过玻璃看到她们目瞪口呆的表情，还以为自己犯了天条：“任秋潼刚刚说了，今天凌晨是系统原因，上级不追究这个问题。”
陶雪宁沉默了一会，埋头和沈轩嘀嘀咕咕，似乎终于确认了细节，然后继续询问：
“你是否曾与数据异常体进行过非法接触？”
“没有。”
“可是你的日志上显示，你在仲裁者之前和人交过手？”
“哦，那是出现的可疑人员。”
“任秋潼说分部就是看了那段录像决定聘用我的。”裴余补充。
陶雪宁不想继续了。
全息屏上一片空白，她毫不怀疑裴余的脑子也是一片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