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入浴

袋,存货还算充裕。于是寻了一处客栈,豪气地掏出钱币,以一掷千金的气势,订下两间单人房。

    俗话说,一分钱一分货,房间虽还算干净整洁,却处处透着附庸风雅四个字。

    大概是因为买不起兰草,窗前聊胜于无地放着几盆鲜翠的韭菜苗;四面墙挂满笔迹歪斜的山水画,一看便知是地摊售卖的赝品。还有一道屏风骨架,上面并未蒙着布帛或纸料,半遮半掩着木头浴桶。

    君浮玉坐在吱嘎作响的榻上,集中精神运转灵力,将自己化作一块屹然不动的石墩子。

    直到天光微亮,她睁开凛然明净的双眸,缓缓吐出一口气。灵力不复方才激荡,缓缓沉寂在经脉中,默不作声涌动。

    身旁的无名随之嗡鸣,君浮玉握住剑柄,剑身瞬时蒙上一层雪白光泽。

    她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绝世天才,因而必须加紧修炼,才能赶在谢无妄的剑骨觉醒之前,使自己手中的这柄剑更加锋利。

    从前她苦修,是为争得一分窥见天道的机缘。现如今,是为了归月宗。

    收拾齐整后,她抬手抹平衣襟上的褶皱,起身去找谢无妄。

    他似乎没有锁门的习惯,君浮玉站在客房外,手刚落在门边,它就敞开了一条细缝。

    刚进门她就觉                                                得不妙——谢无妄的那身蓝袍齐整地叠在一起,放在榻上,而他本人却并不在衣袍里面。

    与此同时,不远处传来细碎的水声,熟悉的声音委屈而幽怨:

    “师尊怎么又不请自来?”

    君浮玉猛地转身,谢无妄正趴在木桶边缘,如一条盘踞在岸边的蛇,透过屏风骨架,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湿漉漉的乌黑发丝散落在身侧,愈发显得他眸光幽深、肤色森白似骨。唯独唇瓣艳丽,像是浸了谁的鲜血。

    君浮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谢无妄懒懒地倚在浴缸里,毫不避讳她的注视:“师尊对弟子的这具身体可还满意?”

    迎着他饶有趣味的眼神,君浮玉缓缓走到浴缸边,弯腰垂首,指尖蹭过他颈上的红痕,如摩挲一件珍贵异常的玉器。

    “记得将领子竖起来。”她轻声开口,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你脖颈被我咬破了。”

    留下这句话,她伸手拿过搭在旁边的浴巾,塞进谢无妄的手里,转身绕出屏风,背对着他坐在桌前。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谢无妄从浴桶中站起身:“师尊还没回答徒儿的问题呢。”

    “改日再聊。”她拿过榻上的蓝袍,听着谢无妄行走的声音,不偏不倚向身后他的方位扔去,“正事要紧。”

    正事要紧,由不得美色误人。

    日夜兼程,在路上蹉跎了整整半个月,她终于携着徒儿,成功抵达瘦羊山附近。

    越往山的方向走,灵气就越稀薄,人烟也愈发寥落。到最后,更是连鸟雀都不见。远远望去,瘦羊山只在雾气中显出一个朦胧的影。

    果然如许曳所说,阴风阵阵,奇绝险恶,连绵的荒山状如瘦羊,两只羊角一左一右,向天边翘着,煞气逼人。

    怀里揣着流光仙者的令牌,结界自然拦不住二人。只是越向山而行,山就离她越远。若驻足不前,山也停下了移动。

    沿路的景象倒是变幻纷呈,可他们和山的距离却丝毫不变。

    谢无妄蹲身,捡了几根枯枝,在地上随意摆弄了几下,蹙起双眉:“此时此刻,我们已经身在阵法之中了。”

    “你是怎么得知的?”

    “阵法之中,无法起阵。”谢无妄懒懒地站起身,君浮玉这才看清,他用那几根枯枝,摆出了一个简易版的防御阵法,“……至少现在的我不行。”

    君浮玉叹了一口气。

    她连阵法的存在都感受不到,自然也无法寻找它的脆弱之处、一剑破开。

    “不过,走了这么久,居然不觉得劳累。”谢无妄伸了个懒腰,“天色也不曾变暗——”

    抬头看了看明亮的日光,君浮玉自言自语:“难道在这阵法之中,时辰是静止的?”

    “那师尊有办法破解此咒吗?”谢无妄望向远处的瘦羊山,“或者,师尊已经做好打算,要与我在此阵法之中共度余生?”

    少年的脸上毫无慌乱神情,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围困在此。

    正相反,他好像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