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注射针头递给了他:
“你需要的是这个。”
尼禄透过自己耷拉的头发看着她,眼眶暗红,蓝眸闪烁。
染血的药液里泛起的气泡牢牢地圈住了两人的脸庞,将他们杂糅成一个整体。
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针头,熟练地给自己进行注射。伴随着逐渐舒缓下来的呼吸,尼禄的瞳孔颜色反而变深,仿佛逐渐沉没入夜色的烛芯。
乌萝收回了手。
“我有话想问你。”
她站起来,与逐渐瘫倒在病床上的尼禄面对面。
尼禄的手指颤动,银色的衔尾蛇指环在黑发中闪烁似泪。药物中的成分让他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中。
“几天前,你声称自己喝醉的那一晚。”
乌萝语气轻松,却一点一点逼进他的意识深处:
“你在 深夜进入远航事业部。你还记得自己做了什么吗?你和谁有过交谈?他们有让你做什么吗?”
尼禄仍然在睁着眼。只是此时他站在自己想象中的星舰引擎室里,注视着路线图。
大小不一,光泽各异的星座在他身边盘旋,如同一个个放出腕须与诱饵捕捉流星的深空生物,引诱着他逐个感受它们的独特美感,然后将路线图扭曲成另外一番模样……
记忆深处有人在严厉责问道:
“尼禄!专心一些。”
光辉灿烂的星座离尼禄远去。他站在黑暗冷寂的宇宙深处,犹豫着望向审视着这一切的乌萝。
“对不起。对不起。”
他被药物打散的记忆和逻辑在逐渐聚拢,但是身体却在阻止他做出任何攻击她的举动。他只能用支离破碎的语句祈求道:
“不要。他……不是我……更何况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不……”
尼禄尖叫着从浅层梦中醒来,捂着心脏,大汗淋漓。
“我……说了什么?”
他的声音染上了恐惧意味,指尖泛白。
“你什么也没有说。”
乌萝开始穿上外套,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包括米聂卡留在床头的那本书。除了动作偶然僵硬一下,谁都看不出来她刚刚经历了一场爆炸,还被折断了手臂。
看见尼禄疑神疑鬼的样子,她本来想要伸手拍打他的肩膀,但立刻想到了什么,悄悄收回了手,拘谨建议他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因为卡西乌斯也会建议他这样做。
“为什么要救我?”
尼禄疲惫消沉地蜷缩起来,好像他才是那个刚刚被挖出来的爆炸受害者:
“我只想知道这个。爆炸发生时,为什么你要靠近我?当时你为什么不干脆让我去死?至少这样我会开心些。”
乌萝听声音就知道尼禄现在的表情。但她头也不回关闭床头灯,向病房门走去。
门外的暖光流淌进入室内,像是彗星的长尾巴,轻柔扫过她的脸庞,让她像是出自某个遥远陌生的梦境。
“我欠你一次。”
在离开之前,她回答道:
“还记得吗?在塔斯星的时候。你救过米聂卡。”
尼禄看上去完全忘记了自己还有这段经历。
但在乌萝关门之前,他抓紧说道:
“我,我好像丢失了卡西乌斯留下的影像资料。所,所以大概没办法举证了。你放心。”
乌萝似乎笑了笑。门扉在她身后关闭,光线再度消失。
尼禄一人独享病房里的冰冷黑暗。窗外的大雪冲击侵蚀玻璃屏障,沙沙声执着地拧成一股绳索,牵引着他到窗边去,坠入玻璃倒影里。
不知多久过后,他终于从压倒般的自厌浪潮里拾回些许记忆碎片,拿出衣袋里那支被手掌温度焐热的存储器,确认播放。
投影屏幕上,卡西乌斯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神态严肃,声音沉稳,丝毫不会让人联想到他在几个小时之后就会被公开宣布意外身亡。
“……乌萝和我的婚姻一直存在着第三个人的阴影,而最近她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我在婚礼时应允过,她随时可以提出解除婚姻。所以,当你认为事态适合,可以将这段视频转交给律师。证明我确实尊重了她的决定。……”
卡西乌斯取下了婚戒,垂眸凝视着它,似乎忘记了自己还在录像。
他很快便恢复了平日里的态度,面对镜头补充道:
“父母的婚姻闹剧让我意识到,如果事态恶化,让她离开这里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她可以带走我的机甲——此次任务我不会调用它。完毕。”
视频短暂停顿,然后自动播放下一段录像。场景,时间都与上一段相同,显然是同一晚录制的。
卡西乌斯走进镜头,手拿一只破损的机甲玩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