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秀心中讶异难掩,自她入宫起,除却她阿耶年令时节前来探望,从未见她阿母相伴同来。m.shangyuewu.com
心中揣测万分,她却不由自主已迈进太后寝宫。尚未行至跟前,就瞧见一妇人端坐于太后下首,那不是她阿母,又是何人?
霎那间,蕃秀眼尾微红,若不是身旁有人,她几欲潸然泪下。她强自镇定,待心绪稍安,才缓步往殿内走去。
太后身旁内侍眼尖先瞧见她,谈话的二人闻声一同朝她望来。
“阿母!”
话音刚落,只见沈氏猛然立身,望向蕃秀一时愣怔,又自觉失态,连忙以袖掩眸。
太后自为人母,见此母女情深之景,心生怜悯,温婉宽慰。
“难得你们母女今日相见,便无需再拘于那些繁文缛节。来人,给英詹事赐座。”
蕃秀闻言,上前搀扶住沈氏,母女二人再度叩首以谢恩。
待母女二人落座,沈氏面带歉意,“妾身让太后见笑了。自旧年始,妾身腿脚落下残疾,如今已近乎废人,故而极少入宫,生怕这副残躯会污了圣人的清目。往昔皆是夫君前来探望秀儿,今日妾身贸然前来请安,还望太后莫要怪罪。”
太后见沈氏年岁渐长,而容颜润泽,可知其生活顺遂,含笑言道,
“本宫亦常闻蕃秀提起你夫妻二人,夫人打理府中事务,想来亦是辛劳。听闻如今府上又添得一位千金,本宫在此恭喜长代与夫人。”
见太后言语和煦,沈氏心生感激,“感激太后挂念,前些日子方满周岁,今日妾身特来向太后献上些喜饼,皆是幽州庄户人家之习俗,难登大雅之堂,然秀儿她父执意让妾身带来,还望太后莫要嫌弃。”
太后吩咐宫人将礼物收下,并赐予长命锁等礼物给英家孙女,复又转头夸赞起蕃秀。
“得她日日尽心侍奉跟前,想来也是本宫之福,只可惜这宫墙高筑,倒让你们夫妇饱受骨肉分离之苦,难以时常团聚。”太后轻叹道。
沈氏闻言,连忙俯身跪地:“太后圣言,真真让妾身惶恐不已。能得太后悉心教导,实乃小女之大幸,更是英氏一族之荣光。”
太后微微颌首,面上流露出几分满意之色,随即吩咐左右,将沈氏搀扶而起。
“昔日英长代前来觐见时,曾许诺本宫,道是待身子骨硬朗些许,定要邀本宫前往庄上走走。”
沈氏一听此言,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摆手劝慰,
“太后圣裁,万勿听那莽夫之言。凤体安康,乃是天下万民之福,如今虽春暖花开,但早晚仍有寒风侵袭,怎敢让太后冒此风险?”
太后闻言,爽朗大笑道:“本宫算是瞧出来蕃秀这孩子像谁了,既有长代那般的赤诚之心,又有夫人这般的细腻温婉,真真是集父母之长。”
沈氏被太后夸得面带绯红,连声谦逊道:“娘娘过誉。”
见太后气色渐好,沈氏请完安,不待用过膳便起身告辞。
搀着阿母行走在这皇宫之内,蕃秀胸中萌生出从未有过的惬意,先前那些不快与阴霾仿佛都被这短暂的团聚一扫而空。
转眼间,二人已快至宫门,沈氏却驻步。
“吾儿自幼性情淳厚,惯于报喜不报忧,倘若在外遭人欺凌,切不可隐瞒家中。纵使你父辞官归隐,亦不容吾女受丝毫委屈。”
说着,沈氏抬手抚摸着女儿的青丝,眸中似有决断。
“为娘与你阿耶已为你精心选下一位佳婿,乃当世大襦仲叔先生弟子,因一心奉师求学误了年华,与你甚是相配。今日见太后已有好转之像,待酉月选秀女尘埃落定,为娘便来为你请辞归家。女子早日嫁人终身大事,方为正途。”
阿母今日入宫竟为此事?
蕃秀正要企口去问,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想必这位,便是长代夫人吧?”
沈氏母女闻声,皆不由自主转身望去。
待见赖着,蕃秀不由头疼,这哪哪都有他!
然而,对于蕃秀的怠慢,惠王竟毫无觉察,晃动着他的肥硕身躯,自顾自地踱步走到母女俩跟前。
眼前这位身着华丽蟒袍,头戴璀璨金冠的男子,身形略显肥硕,却自带一副洒脱自在,让沈氏心中不禁猜疑,望向女儿。
蕃秀见人已到面前,只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拉着沈氏,向惠王行礼请安。“下官及下官之母,给惠王殿下请安。”
惠王见状,哈哈笑道:“本王就说嘛,这大老远便瞧见英詹事,搀扶着一位妇人自长信宫出来,容貌还有几分相似,相搀相扶,甚是亲密,没想到还真是詹事母女!”
沈氏见惠王快人快语,性情和善,于是客气应道:“六王爷好眼力,确是妾身同小女。此处能遇到王爷,实乃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