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章 少年

    晨曦肆无忌惮地爬上李安意对着木窗的侧脸,半边脸暴露在阳光下,晕着柔和的光芒,半边脸隐匿在冷凝的黑暗中,溢着凛冽的寒气,似神似魔。m.wannengwu.com

    真有意思!李安意眯起双眸,审视半截通黑的银簪。

    茶壶内无毒,茶盏内有毒,看来下毒人是有选择地投毒,就是不知目标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可惜摆在另一边茶盏内无水,不然也可以验毒。

    “小姐,知春来问什么时候去。”桃芝隔着门催道。

    李安意将桃花银簪藏在身上,把茶盏连带茶水放在床底,环视房间确认没差错才出门。

    院门口站着个粉衣绿裙的丫鬟,身子板直,低眉垂眸,知春行礼言:“奴婢给少夫人请安,少夫人万福金安。”

    知春领着李安意主仆二人穿过两道垂花门,行过垂着绿藤的抄手游廊。

    目之所及皆是白墙黑瓦,森冷触及脊柱,李安意愈发烦躁。

    花香扑鼻而来,一座种满绿植鲜花的园落渐渐清晰,微风习习,阵阵荷花香气飘过,不远处小池里朵朵娇艳欲滴的荷花舒展身姿。

    李安意一行人无心欣赏美景,匆匆掠过。

    几个转弯,一间古朴院落闯入视线,院门上龙飞凤舞书写荣安堂几字,漆着红的院门大敞,依稀可见三两丫鬟矗立,院中宁静的针落可闻。

    李安意闭眼,适才知春在场,她和桃芝未谈论,因此接下来的交锋她所掌握仅桃芝几句话。

    承恩伯夫人,让我来会会你。

    缓慢张开眼,李安意士气昂然跨进荣安堂,宛如奔赴战场的将军。

    “少夫人万福金安。”荣安堂丫鬟们行礼齐齐道。

    荣安堂内种几棵枝叶繁茂的松树,松树静默独立身姿挺拔巍峨,更显院子庄重肃穆。

    “少夫人架子真大,大夫人派人三请四请才姗姗来迟,太阳上山也不知起,叫府外人知晓还嚷咱们伯府没有规矩,亏老爷任职礼部。”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

    迎面走来一位身穿灰衣黑裙年纪约莫四十多的妇人,眼尾下垂,皮肉松弛,眉目间细纹遍布,面上堆着不悦,双眼意味深长地打量李安意。

    承恩伯任职礼部侍郎,严格要求府内人员言行举止。

    “不敬主子,议论朝廷命官,乱嚼舌根。”李安意神色淡淡地吐出几个字,她不知眼前之人是谁,但想来不会是王氏。

    “按府中规矩该怎么处置,大夫人。”她目光越过身前人,隔着珠帘望向端坐在正厅主位面貌不清的女人,吐字清晰,明眼人都知道对谁说。

    妇人身体一顿,面色狰狞,气得浑身发抖,“你……”

    空气刹那间凝滞,丫鬟们屏住呼吸,唯恐一不小心殃及池鱼,落得个发卖收场。

    李安意猜得没错,方才之人是陈嬷嬷,与王氏从小一起长大亲密无间。因此王氏极其信任她,嫁入伯府时做贴身丫鬟带来,只不过以前见‘李安意’时满脸笑意,关怀至极,现在却是这副刻薄模样。

    “慎言!”

    带着威严的话语自堂内传开,主位女子面不改色说道,仿佛眼前空无一物。

    没头没尾的两个字,是在说谁?

    李安意直愣愣地立在荣安堂前,只觉得女人音色熟悉,好似曾经听过。

    陈嬷嬷不甘心,用细若蚊蝇声道:“牙尖嘴利。”

    桃芝听见,狠狠地瞪着陈嬷嬷。

    李安意回神,颇为好心地回一句,“彼此彼此。”

    陈嬷嬷哼声退回堂前。

    一个奴才都敢舞到脸前,好个下马威,看来大夫人并非桃芝所言那般良善,李安意眯眼脸色淡然地想。

    “大夫人近日偶感风寒,恐传染给少夫人,特命夫人堂前交谈。”一位着暗色衣裙耳戴金环的余嬷嬷冷声开口。

    李安意徐行至堂前闭口不言,多说多错。

    陈嬷嬷看着未行任何礼的李安意眉宇间显出肉眼可见的不虞。

    “威武侯夫人去世,我痛心疾首,流泪不止,明白你的心情。”大夫人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惋惜地说,接着话锋一转厉色言:“但你毕竟是出嫁女,夫家为天,怎能连着两个多月夜夜宿在威武侯府,成何体统!”

    最后一个字重音落下,熟悉王氏的人知道这是其发怒的前兆,接下来要谨言慎行。

    但李安意不知,她默不作声,只想快速回到博海院,回到犯罪现场。

    大夫人出乎意料的和颜悦色道:“不说这些,陈嬷嬷将雪缎拿出来给安意。”

    “这上好的雪缎,我年纪大留着也没用,就送给安意,若用不着可以给你外祖家。”大夫人意有所指道。

    打一棒子再给颗甜枣,王氏好手段。

    “好了,我乏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