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在这尊神像面前,俯身叩拜……”
小白菜扑通跪下,在地上连连磕头,万金花顺着小白菜的节奏念道:“神仙在上,还请体谅某礼数不周,某家贫如洗,四壁之外,再无长物,以至于文殊庙里香火钱也已供不出了,想来神佛们都已厌倦,将某这无名小卒抛诸脑后了。某斗胆塑这像来,也无一个子儿供奉到台前,惟愿榜上有名,得一出路,或挥斥方遒,或护一方公义,不求为万世开太平,仅求一扇为生民立命之门。苦不得解,若神仙有闻,但请指点一二,李哲毕生感激不尽,若终究无缘,李哲便也认命!”
“你们猜怎么着?那书生于神像前三叩首,起身之际有风乍起,再抬头望去,栗子树上竟真的开出了花来。书生反复确认,几乎要爬上树梢去看,那花开得真切,在叶片之间随风摇动,更有淡淡幽香飘出。他知这或许仅是巧合,栗子树本就到了开花的时节,心中仍然欣喜,之后日日叩拜神像,关照栗子树的生长,每日从鸡鸣前到满天星斗,皆伏案苦读。”
万金花说到兴起,直拍大腿手舞足蹈,小白菜也在旁边比划着,“啊!啊!”
李池接过万金花递来的方子读着: “生板栗一篮,寿仙土一斤,每日取生板栗十颗与寿仙土一勺,将板栗磨成粉与寿仙土混合,以水冲服,每日一次。若要外用,碾磨成粉敷在出血处即可。”说着,万金花变戏法似的拎了一篮生板栗出来,上面放着一个铁罐子。
“板栗,寿仙土我都给你们拿来了,先吃着吧,还有啊,有空了就去天师庙里拜拜,一定要去啊。我可要回去准备拜神大会的事儿了,咱们与天师之间脐带的连接又淡了,这样衰微下去可不好,可得找个好点儿的药。”
季有兰头顶的汗和两腿间的血以同样的速度流出,她不想听万金花说的什么寿仙土的鬼话,万金花给谁看病都开一样的方子,她知道自己的孩子吃再多寿仙土都不会回来了。而李池,这个家伙除了在床上是活的,其他时候都是死的,到了今天,季有兰躺在家里的地上,终于有时间好好思考李池这个人。
“那之后,自然是吉祥天师得以化形,启明李哲通达学识,他再去考取功名就如鱼得水,一举高中!而吉祥天师得以铸成金身,就是靠着李哲供奉的一把栗子!”
万金花抱着花布裹好的那团血肉道:“所以啊,这板栗,而且是清溪河边栗子树结的板栗是最好用的药了,什么毛病不能治,有吉祥天师作保的果子,当然是最好的了。
李池对着万金花连连点头,“是我无知,是我无知。”
此刻,季有兰的下半身还光着瘫在地上,一览无遗的暴露在万金花和小白菜的面前。她想要去床上躺着,手却抬不起来,嘴里也发不出声音,她的丈夫李池也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很快他也无法注意到了,因为季有兰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不想再把视线放到李池的身上。
神婆子说罢就已经摇摇屁股走了,那个坏小孩也跟在她后面,到门口还钻进头来做个鬼脸。这一切都被这家的女儿,名叫李小潭的看在眼里,彼时她正掩在后墙边,没有探身出来,只等万金花和小白菜走远了才回屋去。
“她给你弄的什么寿仙土?又是什么歪门邪道的东西!”小潭推门进去,见父亲已经磨好了一副“药粉”,正要敷上去给母亲止血,她一把推开,“药粉”撒了一地,自己脸上也得了父亲一记耳光,“混蛋玩意儿!这是万婆子给的药!寿仙土是你说撒就撒的?!”
“我是混蛋,你是比我更混蛋的蠢货!”
“啪!”另一张脸上又是一下,“你插什么嘴!”
季有兰的眼睛仍然闭着,已经不知道是醒着还是晕了过去。李池将季有兰撇开就要冲上去给李小潭第三个巴掌,小潭快他一步捂着脸夺门跑了出去,听得屋里父亲骂道:“你最好别回来!也别给我惹出什么事儿来!”
小潭才不稀罕给他惹什么事儿来,她只气,气他们只知道听神婆子的,只知道去拜什么天师,连寿仙土都毫不怀疑地往肚子里灌。
明月庄的人都知道寿仙土是什么东西。那供奉在天师登临塔最顶端的吉祥天师塑像不是石头,而是泥塑,那泥塑用的土,就是山羊坡向阳面的土,便称为 寿仙土。神婆子说了,这都是领受了吉祥天师福泽滋润的土,包治百病。只是做了像的不能敲下来用,平时只能用剩下的,产量不多,可谓物以稀为贵。
李小潭才不信呢,土就是土,变不成药的。她现在只有一个地方可以去,于是她跑过明月庄的土路,跑过几片稻田,跑过万金花的家门口,余光瞧见金铃儿与银铃儿牵着手往外走,李小潭没理她们,她觉得万金花的女儿们大概也不是好东西。
“那是小潭吗?”金铃儿见了问道。
“嗯,我看是,明月庄就她跑得和我一样快。”银铃儿在裤兜里装了满满一袋的板栗,正摸出几颗来分给金铃儿,“咱们该找时间去看看她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