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慧慧都是第一次知晓,“明月庄的每个人都与我血脉相连,我知道她在哪儿。我只是需要你们替我出去找她。”
即便他们已经离开了明月庄。
李春生是属于明月庄的神明,庄子以外的任何地方都无人传颂他的故事,所以他这辈子都是无法踏出明月庄一步的。只我和慧慧不同,有关燃灯星君和文慧菩萨的信仰并不局限于此,所以庄子以外的事务我们可以代劳。
李春生在给出具体地点之后再次感到体力不支,以神为名的仪式是压在他脖子上的横杆,无数双握着横杆的手把他碾得粉碎。他给出的地点已经接近县城,是县镇交界处的一栋筒子楼。我和慧慧在楼里一间一间地寻觅名为“李小枝”的身影。
“小枝,我记得了,是他班上的那个女生。”慧慧说,“那就说明老校长那边和李小枝有关系了。”
我没有回答她,只想快些把人找到,再快些回去确保李春生安然无恙。
另一头,老校长以慷慨就义的模样走进了为她搭建的审判场所,椅子上的男人把头仰得更高,用鼻孔对着他的对手。小白菜被万金花捧在怀里正沐浴着下午暖融融的日光,他白菜帮子一般的脸被晒得粉红,听见老校长进门的脚步声旋即露出他尖利的虎牙咯咯直笑。
“妈妈,我们的演员都到齐咯。”
万金花对自己儿子突如其来的伶俐感到极度的不适应,直到现在她也会恍惚间觉得自己身处在一场梦中。
太师椅里端坐着的男人在神婆子与小白菜之前就跳起来开口,“我看见了!就是她放火烧了……呀!”小白菜在男人开口的同时也从万金花身上跳下,他猛踹男人的脚踝来夺回自己在这场审判中的第一话语权。
“李洪!你忘了自己是谁了,我和妈妈都还没有开口,你就先开口了?”
李洪捂着自己的右脚如一只上岸的河虾般滑稽地跳跃着,“我没忘,我是心急!”
万金花抱起了此时的主宰者说道:“好呀,好呀,李洪,你跟我们好好说说,你瞧见了什么?”
李洪得到应允,他粗黑的手指下一秒就出现在老校长的鼻子前,“是她!我敢肯定是她放火烧了登临塔!一来拜神那天她没 有现身,可见心不诚,二来今天她又出现在登临塔附近,还捡走了什么东西,一定是在销毁证据!”
蓝布包,老校长口袋里鼓鼓囊囊的蓝布包,一跃成为了指控她的证据,爆竹在蓝布包里残破的碎片中还了魂,再次履行了自己炸响的使命。
“呵,李洪,你前言不搭后语,我既然不在那里,又是怎么放的火?”
“其实你大摇大摆地来到了塔下,但你施了障眼法,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障眼法?这三个字瞬间就在明月庄众人的疑虑中投下一块石头,她要只是个纵火犯就好了呀,那么他们就只要在确认了她的罪行之后用同样的方式烧死她,可她偏偏是个会障眼法的妖女,她会在生命的弥留之际降下对明月庄的诅咒的,这诅咒会像老鼠和白蚁一样蛰伏在明月庄的每个角落里,在最不设防的时候出来啃咬人的皮肤。
“障眼法?”万金花与她怀里的小白菜同时喊出了声,“那么,就一定要把天师请来处理你这脏东西了!”
对啊,还有吉祥天师呢。量她是什么妖魔鬼怪,来了明月庄就逃不出吉祥天师的手掌心,什么诅咒,什么法术,明月庄还有两位与神有缘的仙师,他们勾勾手指就能上传下达,让吉祥天师来解决这一切的。
“不对!”
银铃儿从属于她的角落里扒开沙丁鱼似的人群,高高举起她的右手也高声喊出她的反对,“不对!校长不是脏东西,你们不能处理她!”
“小丫头,你不要以为自己是万婆子的女儿我们就会义无反顾地追随你!你是在反对你妈,反对神婆子,你想想清楚!”李洪俨然摆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来教育银铃儿。
小白菜在万金花的怀里扭转脖子望向银铃儿,“二姐姐,你怎么知道她不是,难道她的所作所为你都看在眼里吗?嘿嘿嘿嘿……”
万金花忽然对自己怀中的孩子感到一阵恶心,她并不想把事情扩大到自己身上,小白菜却似乎有意要让银铃儿往坑里跳。
银铃儿用一句话把小白菜气得够呛:“嘁,你太小了听不懂我们说话。”她站到老校长的身前用同样的姿势指着李洪:“你哪里听出来我在反对我妈!我说的是现在,此时此刻,你们还不能确定校长是放火的人,所以不能这么说她。我这话说的对不对,回答我这个问题!”
“你,你,你!”李洪的胸中淤积了一股气吐不出来,此刻百转千回在院子里直跺脚,“我都说了是她!”
“你们之前说的都是李洪叔的推测,没有证据能证明校长放了火。”金铃儿的声音也从角落里传出来,话音刚落她就重新把自己藏好,只露了半张脸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