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对着他们的女主人发出温柔的咩咩声。
慧慧把东西送过去的时候季有兰仍是石膏像一般的灰白色,她坐在院子里剥豆子,门口总时不时有人往里面投来一个窥视的目光。这难不倒慧慧,她一闪身就出现在季有兰身旁,把大家的好意带给了她。季有兰摁住慧慧的手迟迟不肯收下,“不用,不用,你们自己留着。你们走吧,我会连累你们。”她的皮肤很快就像山羊一样白了。
“连累”在明月庄如此普遍,以至于失去了他本来的威慑。只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季有兰成了一个实打实顺从的女人,她洗衣做饭,喂羊剥 豆,偶尔会在天边映着红霞的黄昏在门口坐下,好像等着什么人。但她谁也等不到,月光一落到她脚前的土地上,季有兰就掸干净身上的泥土回到她黑漆漆的家里。明月庄的人们将季有兰的身边视为禁区,生怕自己靠近了就会沾染上李池那样的霉运,这让季有兰过上了她期盼许久的平静日子。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李小潭。
“有兰姐!这是给小潭的,你拿着!”
她灰白的身躯在听到李小潭的名字后迅速浮现出色彩,“小潭现在好吗?”
“好得很,你也要好好的,等着与小潭一块儿过好日子。”
万金花命人找了一口瓮把小潭装进去,并用铁丝和湿陶土把瓮口封成一个九宫格,那瓮太大,谁都懒得每天给他换地方,所以只是摆在东天师庙里等她自生自灭。但有慧慧和李春生关照着,除了狭小的空间,小潭什么也不必忍受,她要做的只有等待。
“我真能有好日子吗?”季有兰问,更像是怀疑自我的喃喃低语。
“有兰姐,你放不放心我?你现在只需要做两件事,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我保证你很快就能和小潭一块儿过日子的。”
季有兰终于不再像一尊苍白的石膏像,她注视着慧慧明亮的眼睛,好像也看到了李小潭,最终她点了点头。金铃儿站在一边,她的脸上再次滑落了泪水。
我在筒子楼的门口见到了孟明达的面包车,车门未锁,我就坐在副驾等他,车里猪羊牛肉的血腥气和烟味混杂在一起,换了别人恐怕待不到一分钟。
他从楼上摇摇晃晃地走下来,人比过去长胖了很多,穿着一件打了补丁的外套,头发剃得只留下一层短茬。他没注意到我,一坐进来就吓了一跳。
“诶哟我去!”孟明达眯着眼凑近来辨认我的脸,“李月来!我管你叫哥行不!你一声不吭地坐我车里干嘛!”
“我有事儿要跟你谈。”
他听了直拍大腿,“我昨天上午才去中学送菜,那时候你不找我你干嘛呢,还非要冷不丁地跑这儿来,您什么秘密交易啊哥哥?”
“中学里不方便。”
孟明达调整了坐姿靠在椅背上,“我有钱赚吗?”
“你来这里给周老师送东西也是为了赚钱吗?”
听到这里他开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那去家里谈?我有酒,都是好的。”
“你家里?”我本想着就坐在他的车里,或是就近找个小饭馆,都能达成一样的效果。
“怎么?怕我是坏人啊?你放心吧哥哥,我不好那一口。”
我了解孟明达的为人,他长了一张猪油浸过的嘴,“你有什么酒?”
他一边递来一支烟一边问我:“饮中仙,能喝吗?”
“走吧。”
路上我除了把玩孟明达车里的益智玩具,其余的时间就用来观察他驾驶汽车的操作。在某个十字路口他借着红灯的时间终于忍不住问我:“你老盯着我看干啥?好那口?我可不好!”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我说。
孟明达的家中,正对着大门的白墙上,整齐地张贴着他的儿子——孟繁枝——的各式奖状,我一眼扫去居然连一年级时拿的三好学生也赫然在列。我注意到灯管下方的墙壁有着截然不同的蜡黄颜色,表明此人时常坐在靠墙的位置抽烟。紧挨着冰箱的墙上,则悬挂着左小青的黑白相片,她真是个枯瘦的女人。
“我们俩是她妈介绍的,那时候总说她是个听话的好姑娘,嘁。”孟明达对这个词发出鄙夷,“不说了,反正那时我是蠢货,他们是一群疯子。不过现在好了,蔬菜,水果,牛奶,肉,她想吃多少就能吃多少,哈哈!你晓得他们现在怎么说我吗?”
“怎么说?”
“说我还往明月庄做生意是赎罪!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
“我也挺好奇你怎么还与明月庄做生意。”
“能赚钱干嘛不赚啊?”他点着了烟,“我就顺着那帮疯子说的,庄子里的单子我薄利多销,赎罪呗!反正碍不着我赚钱。”
他说着便去拿酒,我把玩着孟明达搁在桌上的打火机向他说起我今日的真正来意:“你记得李小潭吗?”
他摆上两杯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