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

,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只有他一人,他父母经营一间酒楼,早出晚归,李家从前也是富贵人家,与苏家长辈皆是旧相识,酒楼开遍了附近州县,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虽今非昔比,但供他读书不成问题。

    近来雨水多,难得天晴,苏晚辞提着糕点果子去看他,顺道把请柬送去。

    李常佑读书勤恳,亦有天赋,是远近驰名的才子,如今已有秀才之身。

    苏晚辞是不爱读书的,他更喜欢打算盘学算术,也喜欢染丝织布,只可惜他学会了染丝,嵌丝却无法融会贯通,这门技艺可将细如蚕丝之物嵌入经纬线中,配合染丝技艺,令织物呈现出似纱非纱、似棉非棉的状态,统称为棉丝锦缎。

    寻常的布先织后染,而染丝技术先染后织,如此织成的布匹颜色纷繁。

    嵌丝技术更考验手法,使用的梭子乃特制,不易把握,加之蚕丝易断,需用指尖去感受织线的韧度,织物不能太紧绷,亦不能太松垮,很考验师傅的技术,没有十年八载练不出手艺。

    而染丝技术更侧重染料,染料必须轻薄又易上色,如此丝线才不会走形。

    苏晚辞没什么耐心练习嵌丝,倒是染丝更得他心。

    大门没关,苏晚辞在门口喊了声“常佑哥哥”,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李常佑正在院子里喂鸡,身上的袍子洗得泛白,摇椅上堆满了脏衣裳,他来不及拿去浆洗,只好穿了件旧衣。

    李常佑把饲料一把洒了,露出温柔笑容:“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请柬,顺道看看你。”院子里有张矮桌,苏晚辞把东西放下,扭头瞅见摇椅上的衣裳,纳闷道,“那是?”

    李常佑羞赧道:“连日雨天,娘亲攒了许多衣裳未浆洗,又不许我拿去洗,说什么洗衣做饭是姑娘赤子干的,叫我安心读书。”

    李常佑又说:“我倒不这么认为,故而趁她不在家,偷偷拿去洗。”

    苏晚辞笑笑,撩开袍子在竹椅上坐下,揭开油纸包的细绳,“常佑哥哥,过来吃糕点。”

    李常佑洗干净手,慢悠悠坐去桌前,捻起一块蜜花饼咬了一口,“嗯,真是不错,哪家买的?”

    “清风绸缎铺隔壁。”苏晚辞也拿一块来吃,自言自语道,“好吃。”

    李常佑眼神微变,轻声问:“清风绸缎铺,是你祖母,说要给你陪嫁的那间铺子?”

    苏晚辞颔首,揭开茶壶盖子,见里面有水,自己倒了一碗茶,缓声道:“铺子是给我的嫁妆,但生意还是家里的,我不过是帮着打理,年底再领一二百两赁金。”

    “晚辞,我下定时聘金只给了一千两,那铺子得值好几千两吧。”李常佑心头扑扑直跳,手里的饼子忘了吃。

    苏晚辞啜了一下指尖上的饼屑,笑说:“不值多少银子,又不好拿去卖,总归还是赁给家里开铺子。”

    李常佑放下手里的蜜花饼,端正坐姿,含笑道:“昨日我娘还说起,待我们成婚之后,便把酒楼交给你,让你去打理,头几年,他们在旁帮衬着,等过几年,你熟悉了,便全都交给你。”

    苏晚辞沉默片刻,放下没吃完的蜜花饼,低声道:“常佑哥哥,我不去你酒楼帮忙,你忘记了,我要经营绸缎铺的。”

    “绸缎铺的生意轻松容易,不必费你多少工夫。”李常佑还待再说,苏晚辞却突然笑了起来。

    “生意来往兴许不费工夫,但染丝的颜料却都是功夫,春夏秋冬,四季不同,有些颜色错过一季,便再也采不到了。”苏晚辞肃然道,“我如今是苏家的少爷,吃穿用度都从府里出,待我出了门,正式接手了绸缎铺,一笔一账都得算清楚,我造不出嵌丝的纺机,也没有嵌丝的本事,只能在染丝技艺上深耕。”

    李常佑低垂着脑袋,似是非是地点头:“如此说来,你一年四季都得出门采风。”

    苏晚辞笑说:“常佑哥哥,你读书也辛苦,不如随我一起出门,我去采集,你便赏景读书,还能顺道尝一尝各地的美食。”

    李常佑淡淡道:“酒楼里什么好吃的都有,我倒也不贪嘴。”

    苏晚辞见他似是动气,便不再多说,默默把余下半个饼子给吃了。

    李常佑用眼角瞥他,见他闷闷不乐,轻叹一声,伸手掐他的脸,苏晚辞往边上躲了一下,急吼吼道:“你手上油!”

    “还敢嫌弃我!”李常佑哼了一声,走去掬水净手。

    苏晚辞望着天色道:“好似又要下雨了,我该回去了。”

    李常佑手洗了一半,急忙喊住他,“晚辞!”

    苏晚辞翩然回首,“怎么了?”

    李常佑行至他面前,抖了抖袖子,握住他的手,情真意切道:“晚辞,过几日,我让爹娘过府,去商谈成亲的事宜。”

    苏晚辞抽回手,团进袖子里,温温笑了笑,“快去洗手吧。”

    “与我成亲,许是要辛苦你。”李常佑苦涩道,“我心里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