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辅并不坐下,只是道:“不过是老臣年事已高,经历的事多一些罢了……若论对陛下的忠心,比不上殿下的半分。www.chenxiao.cc”
朱予焕闻言只是轻笑一声,道:“英国公追随我曾爷爷到如今,已经是四朝老臣了,竟然也如此谦逊,若是满朝上下都如英国公一般,陛下何愁壮志难酬呢?”她说着说着叹了一口气,像是十分发愁,道:“皇考在世时,边境尚且无法彻底安定,如今先皇不在,陛下尚且年轻,瓦剌、兀良哈等边寇更是大胆,时常侵扰边境,陛下推行武举,无非是希望能够选拔贤臣良将,安稳边境,可惜总是有人不能明白陛下的苦心,反而扰得朝廷不得安宁。”
朱祁镇和张辅私下聊天的时候自然也说过这一番话,只不过没有朱予焕这样“委婉”,几乎是将对张辅的“威胁”直接摆在了明面上。
当时朱予焕也在,虽然未曾参与两人的对话,但想必她对此也并非一无所知,如今张辅和她说话,也不必过多思考,便料想到朱予焕这一番话是在点拨张辅主动站出来,以身作则,带着武勋们支持朱祁镇的决定。
张辅自然明白这一点,道:“老臣身为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理应做一个表率,只是……”
朱予焕宽慰道:“英国公年事已高,昔年在行伍中的故交好友大多已经不在人世,且又多年未曾掌兵,即便愿意以身作则,怕是也没有人愿意响应。”
见朱予焕如此“善解人意”,将自己的难处全部说了出来,张辅唉了一声,道:“殿下所言极是,老臣一把老骨头,还能为国家做的事情不多了,但只要陛下有命,老臣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朱予焕腹诽道:他还真是带着你赴汤蹈火去了,只是不知道你死前有没有在所不辞的想法……
张辅当然不知道朱予焕的心声,只是道:“但如殿下所言,老臣势单力薄,若想说服其他人,恐怕十分困难……”
朱予焕闻言微微一笑,道:“只要能顺利施行武举,陛下也不会委屈了英国公和各家勋贵。各位都是当初追随太祖爷、太宗爷出生入死,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的忠臣良将之后,陛下念及这份忠诚,不会褫夺他们的官职,不仅如此,各家也可以推荐自家子弟直接参考秋闱。若是争一口气能入选春闱,出人头地,官职只好不差,岂不美哉?”
张辅听她如此说,立刻明白过来,这是朱祁镇给各家的退路,勋贵们舍不得铁饭碗,朱祁镇也不会因为武举便夺了他们的指望,不仅如此,还准许武勋家的子弟也一样参考武举,省去了府县选拔的麻烦,也算是给了一条捷径。
这些让步的手段,张辅不是不知道,他唯一拿不准的是朱祁镇能让步到什么地步,所以才上门来找朱予焕这个“皇帝代言人”。
如今朱予焕已经将门槛说得一清二楚,其中对勋贵们的优待也所言非虚,无非是多走了一个程序,多了几分麻烦迂回,但原本的待遇并没有取消,众人还有何理由反对?
毕竟坚持和皇帝打擂台可不是一桩美差,等到皇帝哪日清算,自家第一个倒霉。
张辅拱手作揖道:“老臣多谢殿下点拨。”
朱予焕起身,扶着张辅的手臂坐下,笑盈盈地说道:“我与忠哥儿相识多年,自然知道你们父子二人的不易,英国公一心为公,陛下都看在眼里,恩泽荫袭只会越来越好,英国公不必忧心。”
张辅知道这是朱予焕和朱祁镇这对姐弟的承诺,心中的那块巨石总算彻底落地,百感交集,道:“多亏殿下……”
朱予焕微微一笑,适时抛出自己的橄榄枝,道:“英国公以后若是有空闲,不如常来茶坊坐坐,当初在国子监吟唱《鹿鸣》可是一桩美谈,这茶坊内也常有文人雅集,杨先生他们偶尔也来赏光。”
英国公听她这么说,猜到她口中的杨先生大概是指杨溥,没想到朱予焕连他们时常相聚见面也一清二楚,不由一愣,随后赶忙道:“殿下说的是,臣等时常聚在一起饮酒作乐,免不得被家中念叨,说是年纪大了,应该保重身体,少饮些酒,还是喝茶好……喝茶好……”
朱予焕听到他的话,莞尔道:“如此甚好。”她的目的已经达成,起身便要离开。
张辅也起身送朱予焕出去,没想到她又停下脚步,笑道:“想必英国公近日便会上奏吧?若是再晚一些,只怕陛下要去昌平一带巡视田猎,到时候可就赶不及了。”
张辅只当她是在催促自己,连声道:“殿下放心,老臣一定不会耽搁太久,明日便会上奏陛下。”
“好。”
待到朱予焕离去,张辅这才直起身体,他刚要松一口气,却忽然意识到朱予焕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