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冤灵

再有意识的时候,就是被刚才那两只不知什么东西一路追到了围墙下……一时情急忘了自己已经死了,被死胡同堵在了里面。”

    “人死后,魂会下意识地保留生前最后一刻的模样。”阿芎蹙着眉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那女鬼穿着可能分辨?是如今流行的衣样吗?”

    “衣着?”李老皱起眉头来,随手拈起一颗棋子放在手中摩挲起来,半晌才道:“东吾雨季天阴,破晓之时虽然暗,但尚且能瞧清她的衣服。”

    “是特别普通的制式,就像是……随便一块布裁剪后拼了上去,袖口领口衣角等等磨损厉害,裤脚甚至划成了一道一道的。若是再破一点,也称得上衣不蔽体了。”

    李老继续想了想,随后确定道:“是这样的。只是那制式虽普通,但不是东吾日常所用……看不出来像是地方的。”

    “甚至那个料子不像是现在会用的。如今洋人生叩我大门,昵子料越发流行,连布料都是洋工厂用我们的东西产出的洋货,唉真是可悲可叹。”

    阿芎闻言追问道:“若不是如今的衣料制式,会不会像是以前的古式的旧物?”

    “你的意思是……六朝长乐公主墓中冤灵作祟?!”李老的表情严肃了许多,低着头想了很久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很有可能。我之前是不信的,如今人死其手,不可信其无了。”

    阿芎的表情也跟着沉了下来,低声问道:“您对六朝长乐公主所知多少?”

    “所知不多。”李老摇了摇头,继而说道:“和老朋友闲谈之时曾听他嚼过舌根子。”

    “说是,长乐公主乃是冤死的。至于原因众说纷纭,有说皇帝曾属意将公主送去和亲,然和亲队伍刚走出城,邻国便派兵攻打,皇帝急拦公主于和亲路上,直接赐死带回草草下葬。后查出来是一位臣子通敌,借公主和亲之日起事。自那起,长乐公主墓旁时不时发生怪事,皇帝愧疚不已又不能放任百姓遭冤灵侵害,便转葬阴阵中以镇灵。”

    “还有说长乐公主自出生起,宫中便怪事频发不得安宁,有术士说公主乃前朝余孽转生,生下来便是祸害父母祸害朝政祸害黎民百姓。皇帝本不忍将年龄尚小的公主赐死,怎奈怪事频发只得于饮食中下慢性毒药,死后厚葬。然此前怪事东窗事发,竟都是后宫中一不得宠嫔妃所致,而后所发之事才是被冤死的长乐公主所为。为安冤灵只能以阵镇之。”

    “更有甚者,说长乐公主于敌国当质子十数载,终于归来将敌情探回,怎奈皇帝妒才赐死公主,更以阴阵封长乐公主冤灵。”

    尽管有纸锁链在周围护着,魂离体受惊带来的影响也不算小。李老咳了几声,缓了口气才说道:“如此这般,皆逃不过一个‘冤’字。所以无论怎么传,六朝长乐公主自古以来都是冤死的,她的墓则是名副其实的凶墓。”

    “只是做鬼者,失其情、丧其志。三年前明明是洋人炮轰东吾导致石兽石阙损坏,这些报应反倒要落到东吾百姓身上。”

    廊下倚着柱子的人听了李老这番话,笑了一声道:“此话言之在理,我非常同意。”

    刹那间,无人再说话,刚刚还热热闹闹的院子又恢复了冷寂。

    阿芎将此墓的怪事理了一遍,又联想到那两只运送尸体的幽象偏偏找上刚死的李老之魂,越琢磨越觉得奇怪。

    好像每件事、每具尸体、甚至每只幽象都在蛊惑她——快去六朝长乐公主墓!

    阿芎收敛了发散的思绪,直直地看向对面的李老,淡淡地发问道:“您还有什么未了的夙愿吗?”

    “我……”李老张了张嘴又紧紧地闭上了,不再开口说话,沉寂了许久。

    半晌后他苦笑道:“我这一把老骨头了,也算活得够久了,能有什么夙愿?最多就是想临死前与你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下一盘棋……这不,刚刚也输了。”

    “死之前总觉得还活得不够久、不够长,每天盼着死神再晚些来,如今成魂了反倒觉得了无牵挂,甚至有些无聊无趣。”

    “我没什么想做的了。”

    “您……”

    阿芎还想说什么,李老直接开口打断她道:“书中记载,人死后,魂会进入无底轮回桥……阿芎,你说这是真的吗?”

    “嗯。”阿芎点了点头。

    李老看她淡然的神情,笑了笑豁然地说道:“那我也该走了,早日进轮回桥、早日投生、早日换一世活法。”

    阿芎闻言后,沉默地垂下眸子。

    面前的李老慢慢地将手中的棋子放回了原处,依依不舍地摸了自己刻的棋盘最后一下。处于迷穀纸锁链的环绕中,魂却反而越来越缥缈虚无,这是要进入无底轮回桥的前兆。

    他趁着最后功夫同阿芎道别道:“走之前还是得说你一句——太不地道了!最后一次对弈也不说让让我这个老家伙。”

    “不过,我若是有你这么个女儿,定天天出门炫耀……”

    “好了,不说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