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帘看他:“怎么不继续往下说了?”
谢偷白笑了笑:“那自然是没什么要说的了,将军以为我还能说些什么?”
魏酃垂眸:“我以为你会说,且还要活个长命百岁同我百年好合,”
他抬眸看向谢偷白,接着道:“怎么,弃娼从良、不说鬼话了?”
谢偷白忽然眼尾一敛,笑道:“将军可真是将我摸的颇透。”
魏酃敛下神色:“你真这般觉得?”
谢偷白略带迟疑,回避地咂了一声:“唉,看来人一病是真的不中用,我连带着说的胡话给将军都带了个偏,”
他笑了笑,又问道:“方才说到了哪里来着?”
魏酃看着他那副笑眼,默了片刻才启唇道:“所以你故意设计自己发病暂停司吏台的职务,正好给我机会督办两司事务,为的就是漕运税务交接之时让我在之间周旋?”
谢偷白摆了摆手:“不过是时机都恰好,能成局便铺了。”
魏酃:“谢大人还真是好手段。”他冷哼一句,也不知是气什么。
谢偷白:“过奖。”
他倒是真觉得人家在夸他了!
魏酃又道:“如若我能出面,这漕运之事的税务不过也还是要遣运完好之后才能上缴清算。”
谢偷白挑了挑眉:“这个我早做了安排,只不过……”
魏酃接道:“不过什么?”
谢偷白:“年关前的漕运税务我压了有一旬日,原本是等着近来年关遣派出去的司运使回到京都,再去往司户台差办,不曾想正好撞到你回京、且亲自被陛下派遣沾手了司吏和司户这两部的职务,这本是个再天衣无缝不过的一步,只不过有一个横插一脚的绊脚石叫此事生出了些差错。”谢偷白有些幽怨。
魏酃还从未瞧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情,略微带有些忧虑问:“绊脚石?”
谢偷白点了点下巴,越过魏酃朝着门口望去:“是啊,是我冤家。”
魏酃顺着他的视线转身,鼻尖只萦绕着一股浓重的药草味——
“等你好了记得给我修块匾,最好是名贵的能叫你倾家荡产从司吏这个位置上滚下来的那种。”言子苓托着碗汤药走进了房间:
“魏将军。”他看着魏酃,恭敬地朝他点了点头。
魏酃含首,只字未言。
“那怕是要叫你失望了,我的钱财都存起来当了老婆本,倘若你要是修个不贵的我二人还能商量一番,多的我便再也拿不出了。”谢偷白道。
言子苓睨着他:“你且还要些脸,你将来同你媳妇下诺,也要这样满口假话?”
一旁的魏酃不自觉屈了屈手指,听的颇为不顺气。
谢偷白顿了片刻,道:“行医救人悬壶济世的不都是些视钱财如粪土的仁厚之士,怎么就你钻到那牌匾眼儿里去了?那破木牌子又不能叫你当饭吃。”
言子苓白了他一眼:“难道你那司吏掌印能当饭吃?”
谢偷白:“两码事——”
“可别,就是一码事。”言子苓打断他道。
谢偷白撇了撇嘴,满不在乎道:“反正几码事我也没钱给你修,我说的是真的。”
言子苓又叫他气着了,原本还想再驳他两句,却叫忽然站起身的魏酃给打断:
“既然已经探过病,本将就不再过多打扰,告——”
“将军可用过晚膳?”谢偷白问。
魏酃本心想瞒他却也自知瞒不过他:“未曾,不过府上侍从还等着——”
“那便用过再走,既然诚心探望,本该一起吃顿饭才是。”
魏酃握紧了身侧的一片衣角,紧抿着唇迟迟未曾答话。
他不讨厌谢偷白的招惹,却不喜欢他这般忽远忽近的招惹。
房间之中三人相觑,却无人发一言,气氛不由得变的突兀起来——
“方才千楼已经吩咐了后厨备菜,魏将军不妨留下。”言子苓道。
他总觉得面前二人之间的气氛古怪,却又不知到底是哪里古怪。
不过既然是谢偷白存心想要报他魏酃的恩,他帮衬一番也没什么。
魏酃不好拒绝,便回道:“那便叨扰了。”
言子苓笑了笑:“不叨扰,既然是怀澈的座上宾,便应当尽地主之谊。”
谢偷白看了他一眼。
魏酃则径直看向谢偷白。
“对了子苓,我那些公文手信你叫千楼赶紧给我搬回来,近日有些职务亟待差办——”
“美的你,药已经凉了,喝完再说。”言子苓将手中一直托着的药碗递给了他。
魏酃侧首看了一眼那碗汤药。
“将军可看的真切?如今我是个被拿捏的人,这横在我二人之间的绊脚石将我拿捏的十分靠实,倘若将军真想在陶佑玠这件事情上要个妥当且万无一失的借口,必须得将这绊脚石给踢开的远远的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