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棠宫大殿还点着灯，各家宗主或少宗主多多少少都有些疲惫，也都无心再说下去。
“洛少宗主，洛二公子来找。”
与叶轻音对视一眼，洛止宣表情凝重，起身去迎。
两个人正站在檐下，忐忑不安，看他这副表情更是不敢吭气。
“跟我来。”
三人走过几条长廊，回到了昨日下午那个院子。
不管如何，先认错总是对的。
进了屋，洛止扬摘下斗笠，“哥哥，是我拽着师兄来的，不要怪他！”
没想到哥哥并未追究这个，而是看着他，问出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关于萧家，你知道多少？”
“我知道萧家曾有人布下血祭阵，其他的也没什么。”
他眼神中有些别的意味，像是探究，还有忧虑，最后才松懈下来。
“此事与萧家无关，休息吧。”
洛止扬叫住要走的他，“哥哥，当初我在卢家境内遇到姜正从，墨前辈说他身上沾染着魔气，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这倒是很重要。
洛止宣点头，“这几日叶家人多杂乱，你们需跟着我，知道吗？”
“知道了。”
“是，师兄。”
把这屋子留给他们，洛止宣去了叶家后林深处一座小别院。
此处曾是叶鹤尘与其妻女居住的地方，后来叶夫人仙逝，他下令不许旁人靠近，便闲置了。
但现在，却亮着灯火。
“进吧。”
放下准备敲门的手，洛止宣推门而进。
东西被烧焦的糊味填满了本就不大的小院，洛止宣忍不住轻咳两声。
抛弃一塌糊涂的厨房，洛启明走出来，叹道：
“早知道，该让轻音拿东西过来的。”
“父亲还不准备回去吗？”
目前为止，洛启明灵力恢复了六七成，不必再避人，可他却始终不回洛家。
“会回去的。”洛启明看了他一眼，“何事？”
洛止宣抿唇，“可要告诉他真相？”
“不必，”洛启明声音低沉，目光深邃，“这件事，一定有人迫不及待想告诉他，看紧了。”
那些想打压洛家，或试图引萧庭风现身的人，一定巴不得要把这潭水搅乱。
就看是谁先沉不住气，把尾巴露出来。
此事拖了这近二十年，是该有个了结了。
“回去吧。”
“……”
“……”
父子两人相顾无言，各怀心事。
直到挺拔的身影离开，洛启明神色恍惚。
扬儿心思单纯，藏不住事。
而宣儿，性子沉稳冷静，遇事波澜不惊，担得起重任，只是……
明明是自己的儿子，但二人之间，像是隔了层东西，始终无法亲近。
洛启明思索。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夜风吹来，卷起一片花尘，院里的白棠沙沙作响，无数白瓣散落，似一场短暂的鹅毛雪，顺着屋檐，被带到院外，再无踪迹。
窗外灯笼昏暗，映出一片白茫。
对面的小家伙时不时往外瞥神，以为他看不见。
洛启明气定神闲，“扬儿，吃你的。”
刚刚能下地的洛止扬嘟着嘴，两眼泪汪汪，“哥哥在外面跪了两个时辰。”
“做错了事，自然要罚。”洛启明毫不心软。
那日他休息了三个时辰，回去继续守灵，结果就看到在灵棚前倒地不醒，奄奄一息的小儿子。
而造成此事之人，正在里面睡觉！
即使知道他不喜这个弟弟，也只觉得是孩子间的小脾气，没想到他却差点要了扬儿性命！
“可…是我先打翻东西的。”
“好了！”洛启明皱眉，显然动了气，“再多说一句，就让他再多跪两天。”
洛止扬委屈巴巴地望着他，似在无声哭诉自己爹爹为何如此狠心。
“……”
唉。
洛启明心中叹口气。
“来人，让外面跪着的都回去。”
“是。”门口的弟子出门传话，好一会才回来。
“公子他……不肯起，说定要跪足三个时辰。”
这还耍上小脾气了！
洛启明把筷子重重往桌上一放，瓷碟“啪！”一声发出脆响。
映烟那样温润的母亲，怎得教出一个如此倔脾气的孩子！
“爹爹，哥哥昏倒了！”洛止扬趴在窗前惊呼。
宣儿！
当父亲的一下慌了神，深青色衣袂掀起一阵风，冲出去将冻得通红发紫的儿子抱回房中。
让小的待着别乱跑，洛启明带着洛止宣进入温泉，等人身子温度恢复正常时，已是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