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灵愣了一愣，眨了下眼睛，噗嗤笑了。
“是现在还留着吗？”
他好像还挺感兴趣，眼里透出跃跃欲试的光，并不因为龙螭还留着前世的他的尸身而感到有些尴尬或者是别的情绪。
这对他来说确实很新奇，他死后，龙螭也会这样留着他的尸身吗？
若是下一世还是这样呢？到最后岂不是会一屋子尸身？
想到这儿，诸灵就觉得有点好笑。
龙螭捉摸不透诸灵如今的想法，摇了摇头。
“算时间，在你转世之后，尸身便消失了。”
诸灵惊讶：“消失了？”
龙螭点头，平稳的声音下是已经跨过悲伤的感叹。
那天，他和归元眼睁睁地看着诸灵的尸身在冰床上慢慢化为青烟飘散，若不是归元用诸灵留下的一缕残魂将他的意识拉回来，也许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入魔了。
意识不自觉飘回当时，压在心底深处的悲痛再次被唤醒。
他闭了闭眼睛，轻声道：“就那样……一点一点消失了。”
他留不住，人留不住，甚至连尸身都留不住……
那种挫败感和无力感他这辈子都没体验过。
眼见着龙螭眼神有些不对了，诸灵连忙伸手扯了扯龙螭胸前的头发。
等到对上龙螭的眼睛，他笑了笑，指着侧殿那一排桃花树说：“你给我在那里安个秋千吧，要大一点的。”
龙螭回过神，面部表情柔和下来。
他“嗯”了一声，低声默念了一些什么，很快便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粗壮藤蔓，在桃树上蜿蜒成一个结结实实的秋千。
诸灵每次见到法术都很开心，这种新奇的感觉总能让他露出笑容。
但是短暂的笑容过后，他睡下眼帘叹了口气。
“唉，可惜我现在没法儿坐。”
“我抱着你坐。”龙螭道。
诸灵摇了摇头：“不用啦，我会晕。”
说着说着，诸灵便又有些困倦，他眯了眯眼睛，更加往龙螭的怀里缩去。
龙螭见状便知道诸灵累了想睡，马上瞬移到房中，将人放了下来。
诸灵被放下来的时候，不自觉拉住了龙螭的衣角，然后他自己也愣住了，连忙放开。
龙螭将那只手握住，俯身亲了亲。
“不怕，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诸灵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甜软的笑，小声道：“脸上还要亲一下。”
龙螭依言将唇落在诸灵嘴角，然后轻轻拍着诸灵的心口柔声哄道：“睡吧，我在。”
诸灵在龙螭温柔又有节奏的哄睡声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又感觉自己嘴里有一股腥甜味，比之前任何一次感受到的都要浓烈，他微微清了清嗓子，猜想可能是自己在睡梦中无意咳了点血出来。
他转了转眼睛，忽然看见枕边有一滴鲜血落下的痕迹。
它并不起眼，只染了枕头很小一块，再加上枕头本也是红色的绸料，因此便更不显眼了，但就好像冥冥中有一种意识，让他发现了这一点血迹。
若是他咳出的血，想必不会是这样像是笔直滴下来的痕迹，所以这并不是他的。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了龙螭。
只是一点轻微的声响，在他旁边小憩的龙螭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那眼底一瞬间残留的恐慌，诸灵没有错过。
……他好像，睡梦中都在惧怕他的离开。
许是有了怀疑，诸灵仔细观察了一下龙螭，发现他的唇色有些苍白，至少，是比之前苍白了许多。
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诸灵却并未露出异色。
龙螭很快收拾好表情，伸手将诸灵黏在脸颊上的头发捋到耳后去，然后将人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饿吗？想吃什么？”
诸灵摇摇头，他感觉嘴里的腥甜味有些难受，便说道：“我想喝点水。”
龙螭顿了顿，将水拿过来慢慢喂给诸灵。
“归元呢？”喝完水，诸灵问道。
龙螭一边拿过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果子，喂到诸灵嘴里，一边答道：“在自己房间，你想见他的话，我等会唤他过来陪你。”
诸灵想了想，摇了摇头。
“他很生气吧？是不是对我很失望？”诸灵试探地问。
“为何？”
“我说谎啦。”诸灵笑了笑，有些无奈地道。
龙螭闻言，忽然变了脸色，他看着诸灵，一字一顿道：“若你不会走，便不算说谎。”
诸灵有些被这样的龙螭吓到。
很难去形容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眼神，他表情并无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里藏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诸灵只觉得里面的感情压得他好像有些喘不过气来。
于是他只好软着声音打哈哈：“我会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