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L〇Vё?UEDU.C〇М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陶渊明在《拟挽歌辞》中曾发出如此豁达的声音,可放眼滚滚红尘,为情为缠绕的男男女女,谁又能活得这般洒脱?容若是天生的情种,在与朋友生离的路口尚且依依难舍、泪湿衣襟,而卢氏逝去更成了他一生都走不出的痛苦旋涡。桑榆墅里,渌水亭中,双林禅院的经声佛火里,容若寻了再寻,等了再等。欲续今生缘,今生无望,来生再结的愿望也终在寒凉的西风里如烟散去。我们曾陪着他一起伤悲,一起挣扎哭泣。那时,你一定有着同我一样的不解,一定劝过:容若,好男儿志当高远,不该被红尘里的儿女情长牵绊啊。
从那片伤心的茫茫雪地转身,回到容若的凡俗日子里,你就会懂得,彼时的他何以痛到几近窒息。
说来,命运待他不薄,在他不谙尘世之事时就赐给他贵族华阀的显赫身份,父亲明珠官途顺达,他的生活也锦衣玉食。优裕的生活环境又给了他结交诗朋良友的绝好条件。他的门前,车来车往,家中常常高朋满座。他是多少人羡慕的贵公子啊。可命运又待他太过苛刻,给了他惊世的才华、玲珑的诗心,偏又在他的面前设下一道道世俗的藩篱,让他欲进不能、欲退不得。
康熙十五年三月,容若殿试高中,二甲第七名。这曾让他打马郊游、喜气洋洋,然而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里,他却在无边的等待中渐渐走向绝望。有些传记中说卢氏去世之时,正是容若事业上春风得意之际,说他已入宫担任侍卫,而卢氏的去世则如当头一棒,让他从欢喜的巅峰落入痛苦的深渊。其实不然。那时,容若还未等来康熙的任命。卢氏,还有她腹中那个未出世的小生命,该是此时他生命中唯一一点喜色与亮色。但就是那一点,上天最终也夺走了。这对容若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伤口上撒盐。他失掉了尘世中唯一可以避风挡寒的港湾。
对于容若与康熙的关系,很多人认为康熙待他不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康熙对他情深义重、青眼有加,在容若赋闲在家一年多之后,授予他三等侍卫一职。对此,容若的朋友姜宸英在《通议大夫一等侍卫进士纳腊君墓表》中云:“今上重器君,不欲出之外廷,置名二甲,久之,授三等侍卫。”康熙迟迟没有启用容若,原是另有打算,朋友们都觉得这是件该喜该庆的好事。
说起来,康熙对明珠家真的不薄。康熙十六年七月,明珠由吏部尚书升为武英殿大学士,康熙还亲赐明珠《文献通考》等书。是年八月,明珠充《太宗文皇帝实录》总裁官。
父荣子贵,这年秋冬间,赋闲在家一年多的容若终于等来了康熙对他的任命,始任乾清门三等侍卫。徐乾学在《纳兰性德墓志铭》中云:“未几,太傅入秉钧。容若选授三等侍卫,出入扈从,服劳惟谨。”由此可知容若始任侍卫,是在明珠擢大学士之后而非卢氏去世之前。
侍卫,一个在那个时代很寻常的官职,对于今天的我们来讲却十分陌生。侍卫在满语里称为“虾”“辖”。努尔哈赤崛起之初,会甄选一些家丁负责保卫等事务,这就是侍卫的前身。后来,随着清朝皇权的进一步加强与集中,作为帝王近臣的侍卫队伍也在不断壮大,越来越完善的侍卫制度也随之建立起来。侍卫开始有了详细而严格的等级划分,人数也有严格的限定:一等侍卫,也称头等侍,正三品,六十人;二等侍卫,正四品,一百五十人;三等侍卫,正五品,二百七十人;蓝翎侍卫,正六品,九十人。
到康熙朝时,又特设御前大臣、御前侍卫、乾清门侍卫职务,这些职务没有固定的员额和等级限制,由皇帝从满洲、蒙古王公勋戚子弟、宗室子弟,以及他赏识的侍卫中亲自选授。
皇帝亲自选授的侍卫,待遇自然也非同一般,其中又以内廷侍卫(御前侍卫及
乾清门侍卫,后者可视为御前侍卫的一种延伸)待遇最高。他们拿着很高的俸禄,还可以得到各种形式的补贴和恩赏,如遇帝后寿诞或扈从出行,还能得到更多的赏赐。更重要的一点,他们出入皆陪伴皇帝左右,能得到更多升迁调补的机会。正因这种特殊的优厚待遇,入朝做皇帝近侍也成为满洲贵族官僚子弟不必通过考试而获得高官厚禄的一条捷径。由侍卫出身而至卿相的,在清代占有很**例,如康熙朝的明珠、索额图,乾隆朝的和珅等。容若入选乾清门三等侍卫,属正五品,比授予状元榜眼的翰林院修撰(正六品)、编修(正七品)级别都高,每年的俸禄也不菲,而且和王公大臣一样,有园田分。这应该算是康熙对他的一种很高的礼遇了。
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却没有给容若带来些许兴奋。不管侍卫的等级如何、待遇如何,他们作为皇家家丁和奴仆的实质并没有改变,一旦入选,便要任凭皇帝驱遣,看皇帝眼色行事,完全没有自己的自由。出生于富贵之家的容若,从小衣食无忧,视钱财俸禄如鸿毛,在他的眼里,自由无价。他热衷的是著书立说,吟诗诵词,过闲云野鹤一样的生活。但侍卫生涯把他的命运硬生生地改到了另一个方向,一个他不喜欢又不得不去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