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贵的工作时间。
“李慎铭,我不是你的员工。”原饶的声音有些委屈。
那头的李慎铭迟钝几秒,才道了声歉,奈何温柔本不该是他如履薄冰的掩护,才不过一瞬,又恢复严厉:“不管怎么说,分手的事,你需要给我时间,我回去再谈。”
仿佛能看到李慎铭一脸倨傲的样子。
接着原饶颤抖的声音暗含悲悯:“李慎铭,你觉得,我提出的分手,也是需要给你时间考虑的一件事吗?
“还是你觉得不重要,所以才会让我继续等你回国,然后我们再彼此揭露伤疤各自撒盐,继续来清算这八年的糊涂账。”
“李慎铭,你是不是太看轻我了。”
原饶啜了口冷气,轻轻咳嗽两声。
李慎铭的语气这时才有些姗姗来迟的慌张:“你生病了?”
原饶没回答,起身瞟了眼桌面的相片,里面的李慎铭正亲昵地和另一个人靠在一起,脸上是和原饶在一起从未露出的笑容,不时,原饶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声音既失望又颓废:“我不想再等了。李慎铭,我有点累了。”
可李慎铭似乎听不懂他的话,语气压得很重:“你要多穿点,不要着凉,没事不要在外面呆着,工作不要都亲力亲为,尽量让别人替你分担——”
原饶急不可耐地打断,语气像一道硬梆梆的铁棍凿进水泥地般决绝:“李慎铭,我说,我累了,这还不够吗?”
李慎铭又沉默了几刻,发出一阵骇人的冷声:“原饶,你是认真的吗?”
“认真的。”原饶攥紧电话。“我记得你和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想放弃,你绝对不会拦我。”
良久,李慎铭才回复。
“好。”
伴随的是一阵轰响,似乎是有东西掉落。
原饶已无心知道李慎铭发生了什么,很快挂断电话,从苦闷的窒息中获得一丝甘甜,彷徨回到两个人曾经的房间,扣开行李箱,将自己的东西胡乱一通塞进去,那些一时半会儿不能带走的东西干脆用全部用塑料袋打包好扔进楼下的垃圾场。
此刻,原饶身上的担子终于轻松许多,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自由。
他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吞云吐雾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原饶因为家庭的压力而学会抽烟,对烟有很深的精神寄托,因而养成很重的烟瘾,直到遇到不喜欢烟味的李慎铭,才慢慢戒掉。
原饶和李慎铭确定关系不久后的一次接吻中,李慎铭嗅到原饶鼻息里的烟味,当即推开原饶,眼里不可抑制流露出的厌恶让原饶慌神。
“你抽烟了?”李慎铭蹙眉,锋利的下颌线泛起冷冽的微光。
原饶因为刚接过吻,嘴唇略微红肿,带着点水润的波光,眼睛惺忪地摆摆手解释:“我刚刚抽了一根,你不喜欢烟味吗?”
李慎铭鹰隼般的目光让原饶发怵,依旧蹙紧眉,应该是回忆到什么,稍后才叹口气后安抚原饶:“不是,我没怪你。”
自那以后,原饶再没敢碰烟。
直到后来偶然的机会得知,李慎铭不是不喜欢烟味,而是他喜欢的人不喜欢烟味,所以才一直抵制。
原饶对李慎铭的喜欢了解得一清二楚,这源于他很擅长躲在暗处不动声色地观察李慎铭的一举一动。
李慎铭喜欢的类型是那种任性活泼,笑容明媚,甚至会耍点小脾气的金丝雀,虽然与本人沉稳的气质格格不入,但这样明媚的人却能够引起李慎铭的关注。原饶恰好是反例,他天性使然,一直自卑且冷静,好像什么都能包容,既不会放肆大笑也不会对人撒娇。
他一直都是这样无趣且简单的人,也难怪李慎铭对自己的喜欢不闻不问。
他们两个从未真正交过心。
李慎铭的初恋就是这样的人,会故意喊累让李慎铭背,也会犯错时来一句可怜巴巴的撒娇。那些暧昧的蹉跎时光里,李慎铭在真正喜欢的人面前显露的快乐,原饶永远也不会忘记。
原饶有自知之明。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人的消亡,原饶可能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来到李慎铭身边。
自己的爱情卑微且背负罪责,是亲吻神明的脚底苦苦渴求而来。他深知自己是踩在另一个人的尸体上,才将落魄的李慎铭拉回自己的庇佑里,度过一个又一个自欺欺人的四季。
他掐灭指间的烟,眼神释然。
但如今,是时候把一切放下了,原饶想。
往后他不用再背负罪责,也不必为人戒烟,更不用习惯地装作若无其事地去爱李慎铭,而逃避自己的痛苦。
因为有些习惯,也是能戒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