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饶，能不能听话。”
原饶抬眸，时下便被这与李慎铭本人清冷肃萧的形象严重不符的行为激个酿跄，彼时柔软的心被温柔搅着，拒绝与同意矛盾交织，敌我不分。
年少的蠢蠢欲动好像又开始在原饶寂静的内心死灰复燃。
拒绝式微地抗争一下，最后原饶还是很适从地点头，因为他想看看李慎铭到底想做什么。
突然回溯起之前在路边遇到不知道在等谁的李慎铭，还有飘落肩头的雪，心里的内疚便欲壑难填，甚至在想：如果当时下车了，李慎铭会和自己说什么呢？
原饶握紧了那双温厚的大手，点头表示赞同，小指勾在李慎铭的掌心，似有若无地轻刮，步子轻快地跟随李慎铭上车。
李慎铭放手时，还有点舍不得地放开原饶的手，心存忸怩地握紧几秒，才放开，然后开车。
问：“你要听什么吗？”
似乎不肯松懈能和原饶说话的任何机机，在努力地同原饶交流。
原饶瞥了眼打在李慎铭刀凿斧刻的英俊面容上的浮光，不轻不重地说：“我自己来吧。”
随后起身随意拨动一个电台。
接踵而来的是一道温和好听的嗓音，如潺潺流水般能够沁透平抚藏匿于黑夜的焦躁，两人心照不宣地享受难得的平和，没有再挑话茬。
电台的下一档是探寻心理的节目，原饶不知不觉便有些困乏，本半阖目，但听到“情感迟钝”这几个字眼，又很快掀开眼皮。
“情感迟钝是指情感反应慢，强度减弱，与刺激不相适应的一种情感障碍。例如对人不体贴、不关心，对别人的体贴、关心也淡然视之，碰到特别高兴的事，仅仅微露笑容，遇到强烈不满的事，至多皱皱眉头。可能与大脑皮质及皮质下功能降低有关。”
“也指病人对平时能引起鲜明情感反应的刺激却表现较平淡，并缺乏与之相应的内心体验。多是细微的情感逐渐丧失。多见于精神分裂症早期和某些器质性精神病的早期，如继续发展，则成为情感淡漠。”
如高下立现般，原饶侧目而视，不知是不是错觉，墨色晕染下的李慎铭眼底似乎有些许蹊跷的波动，先是抿唇，再而扣紧握在方向盘的拇指。
原饶习惯性地意识到，李慎铭只有在不高兴的时候才会这样。
电光火石间，李慎铭的面色边有些凝重，似乎有些坐立难安，毫不犹豫地切换下一台节目，连拨动的力度也掷地有声，“啪”的一声，取而代之的是一段平和悠远的钢琴曲。这个举动既偏激又莫名其妙。
原饶略微翕动嘴唇，瞧了一会儿便疲倦地阖上沉重的眼皮，意识沉睡在无边的黑夜与动听的音乐里。
过了一会儿，原饶尽管意识模糊，但冥冥之中还是能切肤地感觉到有一缕温热的气息逼近喷洒在自己的鼻尖，有人气若游丝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原饶？”应该是在确定自己是否睡着，原饶的心颤动了一下，继而保持沉默，听到一记叹息，随后这人给自己身上盖了毯子，又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垂在外的手握紧，一点一点地摩挲灼热的掌心，似乎想通过这样的途径来汲取一些心安。
原饶之前的烦躁如做鸟兽散，化作平和，继续在这样不动声色的温柔中昏睡。
又过许久，原饶被一记聒噪的警鸣音吵醒，掀开沉重地眼皮，就被车窗外五花缭乱的灯光灼烧眼球，听到李慎铭不冷不热的声音：“有人出了车祸，道路被堵塞了，一时出不去。”
原饶慢腾腾地噢了一声，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已经被塞进毯子里的手，有点虚无缥缈的恍惚，又有点难以为继的失望，暗戳戳在想：刚刚到底是不是错觉，李慎铭有没有握自己的手？
原饶在心底腹诽之前的种种，又瞥了眼一直很安静的李慎铭，没着没落发出疑问：“李慎铭，你，之前有没有去过医院？”
声音有点沙哑，李慎铭挑了他一眼，然后从后面拿出一瓶水扭开递给原饶，才回答：“为什么问这个？”
眼睛也赤裸裸地投在原饶的身上，有点意味不明的刻意，原饶喉结滚动，喝了一口水，只觉自己莽撞过头，如鲠在喉地晃脑袋说没什么。
但李慎铭穿凿附会单刀直入，没有给原饶退路，沉敛片刻，似乎在酝酿情绪，才说：“我去过的，每周六我都会去，去看一个人的弟弟。”
听到这话时原饶攥紧瓶口的手指都蜷缩了一下，讶然地看向依旧冷静持重的李慎铭，倒吸扣冷气，声如蚊蝇地问：“为什么？”
李慎铭掖了掖原饶滑落的毯子，然后凑近他，眼里裹挟着意味不明的情绪，说：“因为我很想见一个人，可是他都不愿意回来。”
原饶错愕地抬眸，那句“因为我很想见一个人”如魔音穿耳般在混沌的意识中肆意周游，有点不敢置信，两人面面相觑，只见李慎铭的眼睛像是裹了一层薄雾，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炽热在燃烧。
这一刻，原饶承认自己败了，他的心理建防早已溃不成军，如兔死狗烹般苟延残喘。
李慎铭真的很奇怪啊，